洛阳,金谷园。此刻正是,歌舞升平,靡音阵阵。
曹爽身着一袭宽大的锦绣华服,半倚在柔软的虎皮坐榻上。他的身旁,围坐着一群同样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人物。
他们是吏部尚书何晏,是散骑常侍丁谧,是河南尹邓飏。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曹爽最亲信的心腹。他们构成了如今大魏朝堂上,那个呼风唤雨权倾朝野的核心小团体。
“子尚,”何晏,举起手中的琉璃杯对着曹爽笑道,“南阳的战事,你不必过于挂怀。那魏延,不过一介匹夫,有勇无谋。待我军摸清其底细,破城只是早晚之事。”
“平叔所言极是!”邓飏立刻附和道,“区区一个魏延,就让南阳前线送来了那么多的求援文书,我看那钟会也是言过其实,徒有虚名!依我之见,大将军您应该把他换下来,派一员咱们自己人去!比如让夏侯玄去,他可是您的心腹兄弟啊!”
曹爽听着众人的吹捧,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很享受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自先帝曹叡驾崩,临终前,将太子曹芳与整个大魏江山托付给他与太尉曹宇之后。他曹爽便一步步地排挤了曹宇等托孤大臣,将军政大权独揽于一身。
年幼的皇帝曹芳,对他言听计从。朝中的文武,看他如同天神。这种权力,带来的巨大满足感,让他日益变得骄横跋扈,目空一切。
“呵呵,”曹爽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说道,“钟会,毕竟是先帝看重的人才,是前太傅钟繇的幼子。年轻人多磨砺一下也好。等他打下了宛城,我再好好地赏他!”
就在此时,一名金谷园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大……大将军!不好了!宫里……宫里来人了!太后急召您入宫议事!”
“嗯?”曹爽的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何晏等人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面面相觑。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曹爽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换上朝服,在亲兵的护卫下,乘车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当曹爽步入洛阳皇宫的嘉福殿时。他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金谷园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氛。
年轻的小皇帝曹芳,正一脸惶恐地,坐在那张,对他来说,太过宽大的龙椅上。
而在殿下,早已站满了文武百官。
为首的正是与他一同辅政的太尉陈群。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此刻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愤怒。
曹爽的心,咯噔一下。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射向自己。那目光里有震惊,有愤怒,有质问,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冷笑。
“大将军!”
不等曹爽行礼,郭太后那冰冷的声音便响彻大殿。
“你可知罪?!”
曹爽,当场,懵了。
“太……太后?臣……臣,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郭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殿下一名瘫倒在地,几乎不成人形的信使,厉声喝道,“你自己问他!”
曹爽这才注意到那名信使。
他立刻认出,那是西线负责传递军情的信使。
西线……西线出事了?!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爽对着那信使咆哮道。
那信使被他吓得一个哆嗦,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喊出来:
“大……大将军!蜀……蜀汉丞相陆瑁……亲率十一万大军,已……已出潼关!大军驻扎在渑池!”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曹爽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陆瑁……亲征?!
十一万大军?!
驻扎渑池?!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太尉曹宇。然而,他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鄙夷。
“大将军,”曹宇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现在,你总该从你的金谷园里清醒过来了吧?”
“三天前,西线的烽烟,就已经传到了洛阳。但是却被你的人压了下来!河南尹邓飏,说这只是蜀寇的例行袭扰,不足为虑!吏部尚书何晏说军国大事,不应打扰大将军的雅兴!”
“直到今日午时,这名九死一生的信使,拼死冲破了你们设下的重重阻碍将消息直接捅到了太后的面前!我们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才终于知道了我们的国门已经被敌人踹开了!”
曹宇每说一句,曹爽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猛地回头,用杀人般的目光,看向人群中,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何晏与邓飏。
“我……我……”曹爽张着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这群酒囊饭袋给彻彻底底地坑死了!
“大将军!”郭太后再次厉声喝道,“哀家现在不想追究,你玩忽职守,欺上瞒下之罪!哀家只想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陆瑁那只老狐狸,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大魏的江山,我曹氏的天下,是不是就要断送在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手里了?!”
太后的话,字字诛心!
曹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完了。
就在,曹爽即将崩溃的边缘。
又一骑,快马冲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报——!西线,加急军情!”
“汉军前锋已抵近……函谷关下!”
“嗡——!”
这第二个消息,如同一记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曹魏朝堂之上!
渑池!
函谷关!
这一刻所有还心存幻想的官员,都彻底清醒了。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都清楚这两个地名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蜀汉的十一万大军,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完了……全完了……”
“陆瑁……他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南阳是假的!宛城,是诱饵!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函谷关!就是我大魏的国都!”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大殿中蔓延开来。
无数官员,面如死灰,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收拾细软,准备逃离洛阳了。
“肃静!”
就在这人心即将彻底崩溃的危急时刻。
一声坚而有力的断喝响彻大殿。
是太尉曹宇!
他走到大殿中央,那幅巨大的天下舆图中,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锁定了那两个致命的红点。
一个是宛城,一个是函谷关。
“陛下,太后诸位同僚!”曹宇的声音不大,却奇迹般地,安抚了所有人的恐慌。
“事已至此,慌乱无济于事。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搞清楚陆瑁的真正意图!”
他指着宛城沉声道:“宛城之战,打得如此惨烈。钟会的十万大军,被死死拖住。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南阳。我们都以为这就是蜀汉此次北伐的主攻方向。”
然后,他又指向函谷关。
“但是我们都错了。陆瑁用魏延这颗最凶狠的棋子,为他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和最完美的战略掩护。然后他亲自率领真正的主力,给了我们最致命的一击!”
“他撕毁了所有的默契。打破了所有的常规。他就是要用这种,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我们——他要同时打两场灭国之战!”
“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我们若是全力回援函谷关。那么南阳的钟会,必然独木难支。一旦钟会兵败,魏延的九万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席卷我豫州、兖州之地!届时我大魏腹心糜烂,国本动摇!”
“我们若是继续猛攻宛城,坐视函谷关不理。那么陆瑁的十一万大军,一旦,攻破天险,则,洛阳,将,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国都,若失,则,天下,人心,瓦解,我大魏,将,不战自溃!”
“无论,我们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曹宇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每个人的头顶浇下。
刚刚被压下去的恐慌,再次浮了上来。而且这一次是更加深刻的绝望。
阳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不得不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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