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短暂的。
对于宛城城头的汉军将士来说,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奢侈,也最短暂的一夜。
魏延的命令很简单:吃饭,睡觉,养足精神。
但是,谁又能真正睡得着?
城墙的甬道里,垛口下,临时搭建的棚屋中,士兵们蜷缩在一起,紧紧抱着怀里的兵器。冰冷的钢铁,是他们此刻唯一的依靠。他们或低声交谈,向身边不知能否活到明天的同袍,交代着家里的事情;或默默地擦拭着刀刃,将那致命的锋芒,擦得雪亮,仿佛多擦一次,明天就能多一分生机;更多的人,只是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被城外魏军营地连绵的火光,映照得一片昏黄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有血的腥气,有火油的刺鼻气味,有士卒们身上汗水与泥土的酸腐味。
这就是战争的味道。
张苞没有休息。他提着他那杆丈八蛇矛,像一头焦躁的猛虎在自己负责的北城防区来回巡视。他亲自检查着每一锅正在熬制的滚烫金汁;亲自拍打着每一具垒放在墙边的擂木滚石;亲自为那些看起来过分年轻的新兵紧了紧他们身上那还不太合身的铠甲。
“都给老子,听好了!”他的声音,粗犷而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魏军爬上来时候,别他娘的跟他们一对一单挑!你们不是俺!三个人,五个人,对付一个!用长矛捅!用大刀砍!别怕!你们的身后是俺!谁敢后退一步,俺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士兵们看着这位浑身散发着无尽煞气的猛将。心中的恐惧似乎被他那狂暴的气势,驱散了不少。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而麻木。
是的,麻木。
在即将到来的,绞肉机面前,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致命的。
而在城中央的将军府内。
征南大将军魏延,正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宛城沙盘前。
他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沙盘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代表着双方兵力部署的小旗。他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种钟会可能发起的进攻方式。
东门佯攻,主力攻北?
南北对进,中心开花?
还是不计伤亡四面猛攻,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将自己活活耗死?
魏延的手指,在沙盘上来回移动。每一次移动都代表着一支军队的调动与无数生命的消亡。
“将军。”一名亲兵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走了进来,“天快亮了。您一夜未睡,吃点东西吧。”
魏延,没有回头。
“钟会,会从哪里主攻?”他仿佛在问亲兵,又仿佛在问自己。
亲兵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门。”魏延自己给出了答案。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沙盘的北面城墙模型上。
“传令下去。”魏延的声音变得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将,城中仅剩的二十架‘神臂’重弩,全部调往北门城楼。将预备队和五千白虎军,调往北门内侧,随时准备增援。”
“告诉张苞,让他做好死战的准备。”
亲兵心中一凛大声应诺:“是!”
就在这时。
地平线的尽头,一抹鱼肚白挣扎着刺破了厚重的夜幕。
黎明,来了。
“咚——咚——咚——咚——!”
比黎明来得更快的,是魏军大营中,那如同死神心跳般沉闷而压抑的战鼓声!
战争,开始了。
“杀!!!!”
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十五万,魏军动了!
无数的魏军士兵,从延绵的大营中涌出。他们组成一个个巨大的方阵,如同一股股黑色的钢铁洪流,从四面八方向着那孤零零的宛城席卷而来!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那不是乌云。
那是遮天蔽日的箭雨!
数万名,魏军弓箭手,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对宛城城头展开了无差别的覆盖性射击!
“咻咻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连成一片,仿佛死神的尖啸!无数的箭矢,拖着长长的尾羽,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朝着城墙上砸来!
“举盾!!”
城头上,汉军的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士兵们纷纷将早已准备好的重型蒙皮木盾,举过头顶,蜷缩在垛口之下。
“噗噗噗噗!”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如同暴雨打在芭蕉叶上。但偶尔也会有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入,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
这仅仅,只是前奏。
在箭雨的掩护下。
魏军的攻城部队,正式进入了汉军的射程!
“冲车!上!”
“井阑!推进!”
“云梯!准备!”
数十辆如同怪兽般的巨型冲车,在数百名士兵的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朝着城门缓缓撞去!
数十座高达数丈的井阑,上面站满了精锐的弓弩手,如同移动的堡垒,一步步逼近城墙,企图压制城头的汉军火力!
而更多的是那数不清的扛着长长云梯的魏军士兵!他们像一群群嗜血的蚂蚁,疯狂地涌向城墙根!
城楼之上。
魏延,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在等。
等他们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当最前方的一辆冲车,距离北门,只有不到一百步的距离时。
魏延缓缓地举起了他手中的古锭刀。
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放!”
一声令下!
“轰!轰!轰隆隆!”
城头之上,早已准备多时的重型抛射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数百块重达百斤,甚至数百斤的巨石,被巨大的杠杆,狠狠地抛向了天空!它们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呼啸着砸向,地面上那拥挤的魏军阵型!
一时间,血肉横飞!
一辆巨大的冲车,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命中!那足以抵御普通箭矢的厚重顶棚,瞬间四分五裂!下面的数十名,魏军士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一座高大的井阑,被数块巨石接连击中!整个箭楼,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轰然倒塌!上面的魏军弓弩手,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坠落非死即伤!
“神臂弩!目标魏军将旗!放!”
随着魏延的第二道命令!
城楼上那二十架最为宝贵的,‘神臂’重弩,发出了它们独特的嘶鸣!
二十支,如同短矛般的,特制弩箭,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秒!
远在数百步之外的魏军阵列中,一杆正在挥舞着指挥冲锋的将旗,突然“咔嚓”一声,从中断裂!那名手持将旗的旗手,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又有数名,正在咆哮着指挥战斗的,魏军中下级军官应声倒地!
魏延这一轮精准的点杀瞬间,造成了魏军指挥系统的短暂混乱!
“干得漂亮!”
张苞在城墙上看得是热血沸腾,他一拳砸在墙垛上,兴奋地大吼!
然而,魏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短暂的混乱过后,在后方督战队的刀斧逼迫下,更多的魏军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呐喊着继续冲锋!
终于!
“哐当!”
第一架云梯,重重地搭在了,城墙的垛口之上!
“杀上去!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千金官升三级!”
一名魏军的校尉,挥舞着环首刀,第一个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他的身后,是无数双眼通红的魏军士兵!
“滚下去!”
城墙上一名汉军的,老兵怒吼一声,抱着一根,巨大的擂木,狠狠地朝着云梯砸了下去!
“轰!”
云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名,冲在最前面的,魏军校尉,立足不稳,惨叫一声,从半空中坠落!
但是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
二十架!五十架!一百架!
密密麻麻的云梯,如同蜈蚣的触手,死死地扒住了宛城的北面城墙!
无数的魏军士兵,像疯了一样向上攀爬!
宛城的北墙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座巨大而残酷的绞肉机!
汉军将一切可以扔下去的东西都扔了下去!
滚石!擂木!燃烧的草垛!
“金汁!上金汁!”
一名汉军都伯声嘶力竭地吼道!
数名士兵抬着一锅锅早已烧得滚烫沸腾的粪便和尿液的混合物,冲了过来,对着云梯下方,那最拥挤的地方,狠狠地泼洒下去!
“啊——!!”
“我的脸!我的眼睛!!”
下方瞬间响起一片,比被刀砍中,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声!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无数的魏军士兵,被烫得满地打滚,皮肤瞬间溃烂,发出一阵阵焦臭的气味!
然而魏军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止!
终于!
一名身材格外强壮的魏军顶着同伴的尸体和盾牌,第一个怒吼着翻上了城头!
他刚刚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挥刀。
一道黑色的闪电,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是,张苞!
“给俺,死来!”
张苞一声虎吼!手中的丈八蛇矛如同出洞的毒龙,瞬间刺穿了那名魏军都伯的咽喉!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张苞手臂一抖,直接将那名魏军都伯的尸体从城墙上挑飞了下去!
“犯我大汉者,死!”
张苞如同一尊杀神,屹立在城头!他手中的蛇矛,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任何企图靠近他的魏军士兵,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他的身后是白虎军!
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组成了一道钢铁的防线!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用长矛和盾牌将所有爬上城头的敌人死死地挡在外面!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骨骼碎裂声……
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在了一起,奏响了一曲,最原始最血腥的死亡交响乐!
鲜血,染红了城墙。
尸体,堆满了垛口。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
魏军如同潮水般,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又如同潮水般,在汉军那坚如磐石的防守下,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残骸。
城下魏军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几乎要与城墙等高!
城上汉军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伤亡在急剧增加。
每一个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的体力,正在被飞速地消耗。手臂因为不断地挥刀和投掷而变得酸麻几乎抬不起来。
张苞的身上,也挂了彩。他的左臂,被一支冷箭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在第一线浴血奋战!
中军了望台上。
钟会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精锐部队,一波波地冲上去,又一波波地被打回来。
“报——!将军!北门,久攻不下!我军伤亡已过万!”一名传令兵浑身是血地来报。
“废物!”钟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传我将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让,王昶,率领,‘虎豹骑’,准备!”
“虎豹骑?!”旁边的一名副将大惊失色,“将军!虎豹骑乃是我军最精锐的骑兵!用来攻城,这……这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闭嘴!”钟会怒吼道,“我要的是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
“让虎豹骑,下马!作为最后一波攻城预备队!告诉王昶,今天日落之前,他要是还登不上宛城的城头,就提头来见!”
当那曾经威震天下的曹魏精锐,“虎豹骑”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时。
城头上的魏延,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钟会,要拼命了。
当那面绣着猛虎与金豹,代表着曹魏最强战力的“虎豹骑”大旗,出现在冲锋阵列的最前方时,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即便是最悍不畏死的汉军士卒,在看到这面传说中的旗帜时,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这支由曹氏宗亲亲自统帅的部队,自追随武皇帝曹操南征北战以来,几乎未尝败绩,是所有敌人眼中的梦魇。
城头之上,正在第一线浴血搏杀的张苞,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钟会已经押上了他最后的,也是最强的赌注。
而城楼之上,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的魏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终于,射出了两道骇人的精光!
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张苞!”魏延没有用传令兵,而是直接运足了内力,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声音,如同惊雷,滚过血腥的战场,清晰地,传到了北城墙的每一个角落!
“虎豹骑,要上来了!”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该白虎军,出场了!”
“令那五千一直未曾上阵的白虎军,立刻换防正在死战的白虎军!他们要精锐对精锐,我们就给他们精锐对精锐!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死死挡住这波虎豹骑!”
“遵命!”
城墙后方的预备队中,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随着急促的军令传下,一幕壮观而悲怆的场景,在北城墙上演。
那些已经鏖战了数个时辰,浑身浴血,精疲力尽的白虎军将士,听到换防的命令后,如同行尸走肉般,相互搀扶着,从尸山血海的第一线,退了下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刀已经卷了刃,盔甲已经破碎不堪,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只是麻木地,靠着墙根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就在他们撤下的同时,另一支截然不同的力量涌了上来!
五千名身穿崭新铠甲,手持锋利兵刃,精神饱满,战意高昂的白虎军,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如同五千头,刚刚出闸的猛虎,咆哮着冲上了城头,瞬间填补了所有的防线缺口!
他们的眼神,没有疲惫,只有对战斗的渴望!
他们的怒吼,没有虚弱,只有对胜利的执着!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中书令在看着我们!张将军在看着我们!身后,就是我们刚刚退下去的袍泽!今天就让我们用这帮虎豹骑的血,来告诉天下人,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强军!”
一名白虎军的军侯,振臂高呼!
“吼!白虎!白虎!白虎!”
五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声浪!
而此时,下马步战的虎豹骑,已经冲到了城下!
他们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术素养,远非之前的魏军可比!他们三人一组,顶着巨大的铁盾,配合默契,冒着城头稀疏的箭矢和滚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上云梯!他们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杀!”
一名虎豹骑的百夫长,第一个翻上了城头!他异常骁勇,手中长刀,一记横扫就逼退了两名汉军!
然而,他面对的是白虎军!是陆瑁训练出来的四圣兽军团之一白虎军团!
“死!”
三柄雪亮的长矛,从三个刁钻的角度,同时刺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那名百夫长,瞳孔剧缩,奋力格挡,却也只来得及,挡开两柄。第三柄长矛,带着无情的杀意,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小腹!
“噗嗤!”
鲜血,喷溅!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更多的刀枪已经淹没了他!
精锐对精锐的,血腥对决,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
城墙之上,瞬间变成了最顶级的屠宰场!
虎豹骑,个体战力极其强悍,刀法狠辣老道!
白虎军,则更擅长小队协同阵法森严!
一名虎豹骑可能,能轻松地斩杀两三名普通的汉军。但是当他面对三名配合默契的白虎军士卒时,却往往会陷入苦战,稍有不慎,就会被乱刃分尸!
张苞,更是杀红了眼!
在生力军补充上来之后,他仿佛又恢复了无穷的战意!他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在整个战线上来回冲杀!哪里有危机,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手中的丈八蛇矛,每一次挥出,都必定会有一名骁勇的虎豹骑,惨叫着坠下城墙!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他在咆哮!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也最辉煌的阶段!
城楼之上。
魏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旗。
他亲自张开了那张,他从不轻易动用的三石宝雕弓!
他的目光如鹰死死地锁定了城下,那些正在指挥着虎豹骑,发动一波波攻击的魏军将校!
“嗖——!”
一支与众不同的狼牙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喧嚣的战场!
一名正在挥舞着令旗指挥虎豹骑,从侧翼攀登的魏军司马身体猛地一震!一支箭矢,已经从他地面门贯入后脑穿出!带起一蓬红白之物!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魏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拉弓搭箭瞄准射出,动作行云流水。
“嗖!嗖!嗖!”
箭无虚发!
每一箭都精准地带走一名魏军的指挥官!
张苞与白虎军在正面死死地顶住虎豹骑的锋芒时。魏延则用他神乎其技的箭术,不断地“斩首”瓦解着敌人的指挥系统!
虎豹骑的,攻势终于为之一滞!
张苞抓住这个宝贵的喘息之机,怒吼着率领白虎军,发动了最疯狂的反扑!
“杀!杀!杀!”
他们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将那些,已经爬上来的敌人,重新推了下去!
夕阳终于缓缓西沉。
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城墙上。
“当——当——当——”
魏军大营中,鸣金收兵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不甘。
那些还在城墙上苦战的虎豹骑,如蒙大赦,相互掩护着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战斗,结束了。
城墙上,一片死寂。
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他们只是麻木地靠在满是鲜血的墙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苞浑身浴血,如同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他用蛇矛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他看着满地的袍泽与敌人的尸体,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茫然。
魏延,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他走到张苞身边,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城墙和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吐出了三个字。
“守住了。”
“嘿嘿……”张苞咧开嘴笑了一下,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守住了……将军……明天……明天,他们还会来吗?”
魏延,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远处,那灯火通明,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巨兽般的魏军大营。
眼神,凝重如铁。
第一天,他们就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
而钟会还有十四万大军。
他们的,援军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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