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帐幕上,发出野兽磨牙般的声响。林羽按着地图的手指已泛白,山谷的轮廓被他戳出浅浅的破痕——那处关押人质的黑风谷,三面是刀削般的峭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能进出,五百叛军守得像铁桶。
“用粮草换?”苏烈的拳头砸在案上,铜灯盏里的油溅出半盏,“去年冬天,就是这帮杂碎在雁门关抢了赈灾粮,害得三百百姓冻饿而死!如今用粮换人质,对得起那些屈死的魂吗?”
陈老的拐杖在地上顿出闷响:“苏将军!眼下不是论旧账的时候!谷里有七十多个妇孺,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掀开怀里的布包,露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这是今早从流民那里讨来的,他们说,只要能换回家人,愿意把过冬的棉衣都捐出来。”
林羽的目光落在铜钱上,那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泥渍。他突然转身,玄铁剑“呛”地出鞘,剑锋劈向帐角的火把,火星溅在积雪里滋滋作响:“传我令,重甲营备二十具投石机,明日午时前运到谷外二里处。”
“大人要硬攻?”苏烈眼睛一亮。
“不。”林羽剑锋指向谷后那片密林,“苏烈带五十锐士,今夜潜入谷后峭壁,找机会在岩壁上凿出落脚点。记住,动静要小,天亮前必须回来。”他又转向陈老,“烦请老丈联络谷里的暗线,让他设法在三更时分点燃西角的柴草堆——不用烧起来,有烟就行。”
陈老猛地抬头:“大人是想……声东击西?”
“不止。”林羽将剑归鞘,火星在他眼底跳跃,“投石机不是用来砸谷口的,是用来送东西的。”
子夜的黑风谷像头蛰伏的巨兽。叛军哨兵缩在避风的石缝里,怀里揣着偷来的窝头,谁也没注意到,五十道黑影正贴着峭壁向上攀爬。苏烈咬住火把,指尖抠进岩缝的冰碴里,血珠渗出来,转眼就冻成了红冰晶。
“将军,这里有处凹洞!”一名锐士低呼。苏烈探头望去,那凹洞仅容一人蜷身,恰好在哨兵的视线盲区外。他比了个手势,锐士们纷纷找隐蔽处藏好,像嵌在岩壁上的石笋。
天蒙蒙亮时,陈老的暗线传来消息:谷里的叛军粮快断了,昨晚已经开始克扣人质的口粮,有个老汉反抗,被打得口鼻流血。
“狗娘养的!”苏烈把拳头捏得咯咯响,被林羽按住肩膀。
“时机快到了。”林羽望着谷口升起的炊烟,“去告诉投石机营,把准备好的‘粮草’运过来。”
午时刚过,谷外突然传来轱辘声。叛军哨兵探头望去,只见二十具投石机一字排开,后面堆着小山似的麻袋,林羽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王猛!我带了五百石粮换人质,放他们出来,这些粮全归你!”
王猛在谷里听得真切,探身一看,果然见麻袋上印着“军粮”二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挥手让哨兵打开谷口:“让十个人质出来,先验粮!”
十个百姓刚走出谷口,就被义军护到身后。林羽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刀挑麻袋,白花花的米粒滚出来,还混着几枚碎银子。
“够诚意吗?”林羽扬声问道。
王猛的喉结滚了滚,正想下令放人,西角突然冒起黑烟。“着火了!”谷里顿时乱了套,人质的哭喊声、叛军的呵斥声混作一团。
“动手!”林羽猛地挥剑。
谷外的投石机突然转向,抛出去的不是粮草,而是裹着火油的柴捆!柴捆砸在谷顶的积雪里,火星瞬间燎起大火,浓烟顺着风灌进谷中。叛军被烟呛得睁不开眼,正手忙脚乱扑火时,峭壁上的苏烈突然吹了声呼哨——五十锐士如天降神兵,顺着绳索滑进谷里,直扑关押人质的山洞!
“有埋伏!”王猛挥刀砍翻两名锐士,却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他刚想后退,林羽已带着义军杀进谷口,玄铁剑卷起雪雾,剑风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倒地。
山洞里,苏烈一脚踹开木门。百姓们缩在角落,见是义军,顿时哭出声。“跟我走!”苏烈扛起吓傻的孩童,让锐士们护着百姓往洞后撤——那里有暗线早就挖好的密道。
王猛见人质要跑,红着眼扑过来:“一个也别想走!”他的刀劈向苏烈后心,却被一枚飞镖钉在手腕上。秦瑶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软剑如灵蛇般缠上他的脖颈:“你的对手是我。”
“是你?”王猛认出她是江湖盟的人,狞笑道,“抓了你,林羽照样得低头!”
“试试?”秦瑶的剑突然加速,剑光在浓烟里织成密网。王猛渐落下风,正想呼救,却见林羽已解决完谷口的叛军,玄铁剑直指他的咽喉。
“还想拿谁当人质?”林羽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猛的刀“当啷”落地,看着被锐士们护着从密道撤离的百姓,突然瘫坐在地。
谷外的阳光刺破浓烟,照在获救的百姓脸上。有个老婆婆颤抖着摸出怀里的窝头,塞给苏烈:“将军,趁热吃……”苏烈刚要推辞,却见林羽已接过窝头,掰了一半递给秦瑶,两人就着雪嚼得香甜。
陈老清点着人数,突然红了眼眶:“都回来了……一个不少……”
林羽望着黑风谷的方向,那里还在冒烟。他将啃剩的窝头渣撒在雪地里,像是在祭奠什么。苏烈明白他的意思——那些曾因叛军而死的百姓,今日总算能瞑目了。
“回长安。”林羽翻身上马,玄铁剑在阳光下闪着清光,“该让新政的告示,贴满每个角落了。”
马蹄声踏碎积雪,载着获救的百姓驶向朝阳,身后的黑风谷渐渐被雪覆盖,只留下烧焦的痕迹,像道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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