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悬在半空,刚要触到秦瑶的衣袖,帐外突然炸响甲胄碰撞的脆响。他猛地转身,玄铁剑已攥在掌心,帐帘被朔风掀起的刹那,正撞见两名士兵在雪地里扭打——一人捂着脚踝痛呼,另一人举刀作势要劈,刀光在残月下泛着冷光。
“住手!”林羽的吼声震落了帐檐的冰棱。
举刀的士兵浑身一颤,长刀“哐当”砸在冻土上,露出张惊惶的脸。是城西粥棚的守卫赵三,林羽记得他左腿不便,走路总拖着脚,此刻却站得笔直,脚踝处的积雪连个浅坑都没有。
“将军饶命!”赵三“噗通”跪地,额头磕出青肿,“是他……是他突然扑过来要夺我的刀!”
被压在身下的巡逻兵疼得龇牙咧嘴,正是方才说崴了脚的王二。林羽的目光扫过两人脚踝,突然冷笑一声,剑鞘重重砸在赵三背上:“你的瘸腿,是昨夜被灶火烤好了?”
赵三的脊梁骨瞬间僵如顽石。
秦瑶已抄起墙角的长矛,矛尖抵住赵三咽喉,鬓边的银钗在月色下闪着寒芒:“粥棚的柴火堆,是你掺了冰块?”她今晨去添柴时,发现最底下的柴禾冻成了冰坨,火怎么也烧不旺,当时只当是士兵偷懒,此刻想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拖延。
林羽一脚踹翻赵三,玄铁剑抵住他后心:“说!影阁的人藏在哪?”
赵三的喉结滚了滚,突然猛地向旁一滚,竟从靴筒里摸出把淬毒的短刀,直刺林羽小腹。林羽早有防备,剑脊一压,短刀“当啷”脱手,他反手一掌拍在赵三心口,那士兵闷哼一声,嘴角涌出黑血——竟是藏了剧毒在齿间。
“将军!”王二挣扎着爬起来,指着西北方的黑松林,“他方才跟我说,要去林子里取‘给百姓的过冬物’!”
林羽看了眼气绝的赵三,又瞥向那片墨沉沉的林子。晨光正从树缝里漏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无数双窥伺的眼。
“带十个人守好营地,尤其看好粥棚!”他对赶来的亲卫吩咐道,玄铁剑在雪地里划出半道弧线,“秦瑶,跟我来。”
秦瑶的长矛在掌心转了半圈,矛尖挑断赵三腰间的布袋,滚出几粒黑药丸,散发着苦杏仁的腥气:“是牵机引,见血封喉。”她抬头看向林羽,眼底的倔强已凝成冷冽的锋芒,“这些杂碎,敢动百姓的主意,就得拿命来偿。”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黑松林,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林羽的玄铁剑在身前开路,斩断挡路的荆棘,剑刃划过树干时,留下清晰的白痕——那是给后续士兵留的记号。
“他们故意在营地闹事,是想引我们分开。”秦瑶的长矛拨开低垂的枝桠,矛尖突然顿住,指向雪地里一串奇怪的脚印,“这脚印……是倒着走的。”
林羽蹲下身,指尖按在那串脚印上,积雪下的泥土竟带着微温。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的树冠——茂密的枝桠间,隐约有片灰衣闪过。
“在上面!”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蝙蝠般从树上扑下,手中的短刃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林羽的玄铁剑舞成铁幕,将秦瑶护在身后,剑刃与短刃碰撞的脆响里,不断有黑影惨叫着坠地,喉咙处都留着细小的血洞——是秦瑶袖中射出的短箭。
“就这点能耐?”林羽一剑挑飞最后一名黑影的短刃,剑锋抵在他咽喉前,“说,影阁的老巢在哪?”
那黑影突然怪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三月初三……云台山……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林羽的剑猛地收紧,却只剜到片染血的衣角。那黑影竟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囊,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瞬间气绝。
雪地里躺着五具尸体,穿着与义军士兵一模一样的甲胄,只有领口绣着个极小的“影”字。秦瑶翻检着尸体,突然从其中一人怀里摸出张羊皮卷,展开一看,脸色骤变:“是城西粥棚的布防图!他们想对百姓动手!”
林羽的心沉如坠冰窟。影阁调虎离山,真正的目标竟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转身就往林外冲,玄铁剑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血痕:“快回去!”
两人刚冲出松林,就见营地方向升起三道黑烟。秦瑶的脸色瞬间煞白,那是粥棚的位置!她提矛就想往回冲,却被林羽一把攥住手腕。
“别慌。”林羽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亮得惊人,“你看那烟的方向,是向东飘的——粥棚在城西,这是调虎离山的调虎离山。”他突然扯开嗓门喊,“亲卫营!往东南追!他们想炸粮仓!”
秦瑶猛地反应过来。粮仓在东南方,那里囤着百姓过冬的粮食,一旦被炸,整个城镇都得断炊。她的长矛在掌心转得飞快,看向林羽的眼神里,已没了方才的怨怼,只剩并肩作战的锐光。
“走!”
两人翻身上马,玄铁剑与长矛并在一起,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并行的辙痕。风卷起他们的战袍,红绸与灰裙绞在一处,像团燃烧的火,劈开这漫天风雪。
林羽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影阁的毒牙已经露出,而他与秦瑶之间,那些因分歧而生的裂痕,在共赴生死的瞬间,正被热血一点点烫平。只是前路漫漫,云台山的阴影越来越近,他们能否护住身后的百姓,能否拆穿影阁的阴谋,仍是未知数。
但至少此刻,他们的马蹄声踏在同一片土地上,剑与矛指向同一个方向。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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