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台里噼啪跳着,将林羽与秦瑶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林羽指尖叩着案上的舆图,声音沉得像山涧的冰:“影阁的爪牙,怕是已经摸到长安商会的脉络了。”
秦瑶捏着那封被箭射穿的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焦黑的火痕——这是长安商会据点被袭前,唯一抢出来的东西。她指尖划过那行“影随烛动,血浸云台”,银牙咬得咯咯响:“他们竟敢在长安地界动手,柳三娘的人都折了七个,连账本都被烧得只剩灰烬。”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卷进些雪粒子,落在林羽的玄铁剑上,瞬间凝成细冰。他猛地起身,剑穗扫过案上的酒盏,溅出的酒珠在烛火下像碎血珠:“柳三娘那边怎么样了?”
“刚派来的人说,她正带着商队往咱们这边撤,商队里藏着三个活口,是从火里爬出来的。”秦瑶将密信按在烛火上,火苗舔着纸边,将那八个字烧成灰,“可惜了那些眼线,据说有个老掌柜,在江州卖了三十年胡饼,影阁的人愣是把他的饼炉都掀了。”
林羽的拳砸在案上,舆图上的云台山标记被震得跳起:“这群杂碎!当真以为烧了账本就能断了线索?”他突然抓起案上的狼毫,蘸着朱砂在舆图边缘圈出个不起眼的红点,“还记得陈老说的那处密道吗?从黑风口绕过去,正好能抄到影阁的后寨。”
秦瑶凑近一看,指尖点在红点旁的断崖:“这里是断魂崖,去年暴雨冲垮了栈道,根本过不去。”
“过不去才好。”林羽的笑里淬着冷光,“他们定然想不到,咱们敢从断魂崖爬下去。”他扯开帐帘,对着外面的风雪扬声喊,“赵虎!带三十个精壮的,备足绳索和铁爪,半个时辰后在黑风口集合!”
风雪里传来赵虎的应和声,混着马蹄踏雪的闷响。秦瑶望着林羽握剑的手,那道被仙人掌刺出的伤口还泛着红,此刻正紧紧攥着剑柄,指节泛白。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软剑在鞘中轻颤:“我跟你去。陈老的手札里画过断魂崖的石缝,我认得路。”
林羽转头看她,烛火在她眼底映出两簇跳动的光。他想起昨夜在山神庙,两人背靠背御敌时,她的发梢扫过他脖颈的触感,像极了年少时在书院偷摘枇杷,她踮脚够高处的果子,辫梢总蹭得他下巴发痒。
“小心些。”他没抽回手,任由她按着,“断魂崖的石头滑,抓牢我的绳索。”
半个时辰后,黑风口的风雪更急了。赵虎带着人扛着绳索,铁爪在风中撞出叮叮当当的响。秦瑶裹紧了斗篷,将陈老手札卷成筒塞在怀里,指尖捏着枚银簪——那是三年前江州瘟疫时,她爹塞给她的,说是能试毒。此刻簪尖泛着冷光,映得她眼底也凝着霜。
“下去之后,每隔三丈系个火把。”林羽将绳索一端缠在腰上,另一端扣在崖边的老松根上,“影阁的人鼻子灵,却怕火,火把能挡一挡。”他拍了拍秦瑶的肩,铁爪“嗖”地甩出去,深深扎进崖壁的石缝里,“我先下,你跟着绳索的晃动节奏来,别慌。”
秦瑶点头,看着林羽的身影消失在崖下的黑暗里,只有火把的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星。她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抓住绳索纵身跃下。
崖壁上的冰碴子刮着脸颊,疼得像刀割。秦瑶盯着下方那簇火光,忽然想起林羽刚才的话——原来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怕黑,总爱抓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
绳索猛地一沉,是林羽在下面托了她一把。“抓好!”他的声音透过风雪传上来,带着点闷响,“前面有个能落脚的石窝,进来躲躲风雪。”
秦瑶踩着石窝站稳,才发现这竟是个半人高的山洞,林羽正举着火把等她。洞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字,她凑近一看,突然僵住——是“影阁祭坛,血祭午时”八个字,笔迹和陈老手札里的一模一样。
“你爹来过这里。”林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他不是病逝的,对不对?”
秦瑶的手抚过那些刻字,指尖触到一处凹陷,是个指甲抠出的深痕。她突然转身,软剑“噌”地出鞘,剑尖指着洞口:“难怪影阁要烧手札,他们怕的是这个!”
洞口的风雪里传来铁爪拖地的声响,夹杂着沙哑的笑。影阁的人竟追来了。林羽将秦瑶往身后一拉,玄铁剑迎着风雪出鞘,火光中,剑身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抓活的!”他的声音裹在风雪里,带着股狠劲,“问问他们,三年前江州井里的毒,是谁调的!”
秦瑶握紧银簪,看着林羽的背影。他腰间的绳索还在微微晃动,火把的光映着他肩上的积雪,像落了层霜。她突然想起今早他道歉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原来有些隔阂,不必说透,并肩站在崖壁的寒风里,就什么都懂了。
风雪更急了,将火把的光压得只剩一点红。崖下传来赵虎的呐喊,铁爪碰撞的脆响,还有影阁的人临死前的嘶吼。秦瑶深吸一口气,软剑与玄铁剑在火光中交击出一串火星,像极了那年书院后院,两人偷点的烟火,在夜空里炸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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