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崩裂的城砖上。林羽的玄铁剑已砍得卷了刃,虎口震裂的伤口混着铁锈与血痂,在剑柄上结成暗红的硬块。他望着城下如蚁群般涌来的敌军,喉间泛起腥甜——方才为堵缺口,他硬生生受了叛军将领一枪,枪尖擦着肋骨撕开半尺长的口子,此刻血正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淌,在靴底积成小小的血洼。
“将军!西南角快顶不住了!”亲卫的嘶吼被箭矢钉在城墙上,话音未落便栽倒下去。林羽猛一咬牙,将玄铁剑咬在口中,腾出双手拽过旁边的擂木,借着体重狠狠砸向攀爬的敌军。木石相撞的闷响中,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他吐出长剑,声音嘶哑如破锣:“苏烈!带盾营顶上!”
浓烟中,苏烈的长刀划出一道血弧,将一名叛军副将劈成两半,猩红的内脏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将军放心!有我在,城砖碎尽也休想让他们过去!”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冲上城垛,甲胄都跑丢了半边:“将军!粮仓……粮仓空了!”
林羽的动作猛地一顿,玄铁剑险些脱手。他低头看向那兵卒煞白的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再说一遍。”
“负责粮草的张参军……卷着最后三车粮草跑了!账册被烧了,只找到这个!”兵卒颤抖着递上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蛇形符号。
“蛇影阁……”林羽捏紧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符号他认得,正是影阁的标记。昨夜还在城楼上嘲笑陈霸的狂言,今日便应验在自己身上。他忽然想起张参军今早递粮时,袖角露出的半截蛇形玉佩,当时只当是寻常饰物,竟没在意。
“将军!”秦瑶的声音从东侧传来,她的软剑上缠着敌军的肠子,却依旧笑得凛冽,“影阁的人混在难民里,在东城门放了火!”
林羽抬头望去,东城的火光已映红了半边天,百姓的哭喊声穿透厮杀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他深吸一口气,血沫从嘴角溢出:“苏烈!守住这里,我去东城门!”
“将军不可!您重伤在身!”苏烈急得目眦欲裂。
“无妨。”林羽撕下战袍下摆,胡乱缠在流血的肋骨处,玄铁剑在残阳下划出冷光,“他们想要乱我军心,偏不让他们得逞。”
穿过火海时,灼热的气浪燎得他伤口剧痛。他看见秦瑶正指挥药人营往火里撒硫磺,刺鼻的白烟中,她的软剑如灵蛇般游走,每一剑都精准地挑断影阁死士的咽喉。“找到张参军的踪迹了吗?”林羽问道。
秦瑶反手一剑钉死身后偷袭的人,溅了满脸血:“审出了,往北边跑了,说要去投旧朝余孽。”她忽然指向一处坍塌的民房,“还有这个,在粮仓废墟里找到的。”
那是块被烧得焦黑的令牌,上面刻着“御林军”三个字。林羽的眼神骤然变冷——影阁竟已渗透到禁军里了。
“将军!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了!”一名偏将跑来,声音带着哭腔,“有人说……说撑不过今夜了。”
林羽猛地跃上旁边的酒肆楼顶,玄铁剑直指苍穹,残阳的金光在剑身上流动,像一条燃烧的河:“弟兄们!我知道粮草没了!但影阁的杂碎就在城下看着,他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想让新政权的旗帜倒在今夜!”他扯开缠在身上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我林羽在此立誓,就算啃树皮、喝马血,也要守住这城!城在人在,城破……我第一个战死!”
“城在人在!”苏烈的吼声率先炸响,长刀直指敌军。
“城在人在!”秦瑶的软剑划破浓烟,带出一串火星。
“城在人在!”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呐喊,声音震得城砖簌簌发抖。那些原本动摇的士兵,此刻都红着眼扑向敌军,仿佛忘了饥饿与疲惫。
林羽从楼顶跃下,玄铁剑刺穿一名影阁死士的心脏,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你们阁主,想要这城,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死士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笑了,笑得比残阳还要烈。他知道,今夜必定是场血战,但只要还有一人在,这城就绝不能破。影阁也好,旧朝余孽也罢,想从他手里夺走新政权的希望,除非他变成城墙上的一抔土。
远处,敌军的号角再次吹响,那是总攻的信号。林羽深吸一口气,将玄铁剑插在砖缝里,弯腰抄起地上的长枪,枪尖直指敌军主帅所在的方向。
今夜,要么他踏着敌军的尸山活下去,要么,就让这城砖记住他最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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