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断戟残垣染成赭红。林羽立于高台之上,玄色披风被猎猎风卷得猎猎作响,掌中长剑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剑脊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红痕。台下阵前,影阁残部如困于涸泽的野犬,猬集在乱葬岗边缘,手中刀斧虽仍高举,眼底却已泄出惶惧。
“放箭!”
林羽声落的刹那,高台两侧箭阵齐发。三千支狼牙箭穿破暮霭,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影阁残部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那些方才还嘶吼着“死战不降”的悍匪,此刻多半成了箭下亡魂,剩下的慌不择路地扑向身后的矮林,却不知那里早被精锐小队布下了绊马索。
“队长,左翼得手了!”亲卫甲胄染血,单膝跪地禀报时,喉间还卡着未咳尽的血沫,“影阁后营已焚,粮草军械尽毁!”
林羽未回头,目光死死锁着乱葬岗深处那抹晃动的玄色身影——影阁阁主。此人倒是条硬骨,麾下死士尽亡仍负隅顽抗,此刻正挥刀劈开缠足的绳索,想从密道遁走。
“秦瑶!”林羽扬声高喊,声震四野。
西侧了望塔应声射出一道白影,白羽箭如流星赶月,精准钉穿影阁阁主的右肩。那人闷哼着跪倒,玄色披风翻卷如折翼的鸦,露出颈间狰狞的蛇形刺青。秦瑶已跃下高塔,腰间软剑划出银弧,斩断最后一道密道机关,转身时鬓边血珠滴落,在暮色中溅成细碎的红梅。
“阁主料不到吧,”秦瑶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语气带笑却眸色冰寒,“你藏在密道里的火药,昨夜已被我换成了硝石粉。”
影阁阁主咳出一口血,视线越过秦瑶肩头望向高台,林羽正提剑而下,玄铁剑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林羽……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他笑起来,血沫从齿间涌出,“当年若不是你爹……”
“住口!”林羽剑峰骤沉,劈开对方挥来的短匕,“我爹忠魂埋骨的地方,岂容你这等鼠辈玷污!”
刀剑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栖鸟。影阁阁主的武功路数狠戾诡谲,招招直击要害,却在林羽稳如泰山的剑势下渐落下风。秦瑶在旁掠阵,白羽箭始终瞄准对方空门,却迟迟未发——她知道林羽要亲手了断这桩旧怨。
“记得这招吗?”影阁阁主突然变招,短匕划出诡异弧线,竟是当年重伤林父的绝杀式。林羽瞳孔骤缩,玄铁剑嗡鸣作响,硬生生改劈为挡,左臂顿时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爹!”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也是这样的残阳,父亲倒在血泊中,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怀中的密信。林羽嘶吼着挥剑,剑招陡变凌厉,每一击都带着崩山裂石之势。影阁阁主渐渐不支,被逼至乱葬岗深处的石碑前,碑上“忠魂”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今日便让你这叛贼,给我爹的兄弟们陪葬!”林羽剑锋一转,挑飞对方短匕,随即横剑直刺。玄铁剑穿透胸膛的刹那,影阁阁主眼中闪过一丝解脱,竟低声笑道:“密信……在……在老槐树下……”
林羽猛地拔剑,血柱喷涌而出。他踉跄后退,被秦瑶扶住时才发现,左臂的血已浸透了半边甲胄。残阳最后一缕光掠过战场,影阁残部的哀嚎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碑林的呜咽。
“都结束了。”秦瑶用布条紧缠他的伤口,指尖触到他颤抖的肩,“你爹若是看见,定会为你骄傲。”
林羽望着满地狼藉,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血溅在青石板上,与夕阳的金红融为一体。“结束?”他低笑出声,声音嘶哑,“这天下,还等着咱们去收拾呢。”
远处传来新政权军队的欢呼,声浪冲破暮色,惊得星月渐显。秦瑶抬头望去,林羽的身影在残阳与星光交织处愈发挺拔,玄铁剑拄在地上,如同一座不倒的碑。她忽然明白,这场胜利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那些深埋的忠魂,终将在他们手中,迎来真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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