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的风裹着水汽，吹得战船帆影猎猎作响。曹复刚登上旗舰甲板，就见一名斥候驾着小船疾驰而来，手里高举着一面齐国的玄鸟旗。
“安国君！齐国使者到访，已在邹城府邸等候！”斥候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脸上带着急促的神色。
曹复指尖摩挲着船舷的新合金栏杆，冰凉的触感让他稍作沉吟。齐国来得倒快，显然是摸清了宋国的小动作。他转身对石砚道：“战船训练交给你，我回府见齐使。”
策马赶回邹城府邸时，齐国使者已在庭院等候。他穿着齐国土黄色的官袍，腰间挂着铜剑，脸上留着短须，眼神精明，见曹复进来，立刻拱手行礼：“齐国使者田章，见过安国君。”
曹复抬手回礼，目光扫过他攥紧的竹简，指尖微微一动：“田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入内详谈。”
书房内，烛火跳跃，茶香袅袅。田章坐下后，却没急着开口，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溅出几滴在案上，他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擦，神色有些不自然。
“安国君，此次前来，是奉我家君上之命。”田章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宋国使者昨日到访齐国，称之前公孙氏之事乃是误会，与宋公无关，愿继续遵守四国盟约，共抗楚国。”
曹复接过竹简，扫了一眼上面的盟约条款，与之前并无二致。他将竹简放在案上，指尖敲击着案几，声音平淡：“田使者觉得，宋公的话，可信吗？”
田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安国君此言何意？”
“公孙氏勾结潜龙会，刺杀我、盗取新合金工艺，背后若没有宋公默许，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曹复从袖中掏出那块云锦碎片，放在田章面前，“这是宋楚使者密会时留下的，楚国贵族的云锦，绣着芈字，与潜龙会的蛇形纹玉佩互为佐证。”
他又拿出公孙氏的供词竹简：“公孙氏已招供，宋公不仅知晓此事，还暗中提供粮草兵器。事后为了撇清关系，又处死了所有与潜龙会勾结的官员——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杀人灭口！”
田章拿起云锦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凤纹和芈字，脸色越来越白，握着碎片的手微微颤抖。他从事外交多年，自然看得出这云锦的贵重，也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这不可能吧？”田章的声音有些发颤，“宋公与我齐国结盟时，态度极为诚恳，还承诺会出兵协助防守边境。”
“诚恳？”曹复冷笑一声，掌心渐渐出汗，“宋公不过是想左右逢源。楚国势大，他不敢得罪；鲁国、魏国、齐国联军强大，他又想依附。公孙氏战败，他立刻灭口，就是怕我们查出真相，撕破脸。”
他顿了顿，继续道：“一旦楚国给出更大的利益，承诺不侵犯宋国，甚至帮他夺回被我们占领的城池，你觉得宋公还会遵守盟约吗？到时候，他定会倒戈相向，与楚国联手对付我们。”
田章沉默了，指尖的云锦碎片几乎要被捏碎。他想起宋国使者到访时的趾高气扬，想起宋公之前的种种表现，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安国君所言，可有确凿证据？”田章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甘。
曹复将公孙氏的供词推到他面前：“这是公孙氏的亲笔供词，上面还有他的手印。另外，我派去监视宋楚边境的斥候，多次看到宋国使者深夜前往楚营，双方往来密切。”
田章快速浏览着供词，竹简上的字迹潦草，却透着绝望，每一条供词都直指宋公。他放下竹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没想到宋公如此阴险，竟将我等玩弄于股掌之间。”
“战国乱世，本就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曹复顺手拿起案上的一颗干果，在掌心慢慢搓碎，“宋公只想保住自己的王位和宋国的宗庙，至于依附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话锋一转：“田使者，齐国与鲁国相邻，唇亡齿寒。若鲁国被楚国和宋国联手击败，齐国的西部边境，就会直接暴露在楚军面前。到时候，齐国也难逃厄运。”
田章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知道曹复说得对。楚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一旦鲁国灭亡，齐国必然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安国君想让齐国怎么做？”田章问道，眼神里带着决绝。
“继续遵守盟约，加派兵马驻守边境，与鲁国、魏国形成掎角之势。”曹复道，“同时，密切监视宋国的动向，一旦他有倒戈的迹象，我们就先下手为强，瓦解他的军事力量。”
他顿了顿，补充道：“鲁国的新合金战船已建成十艘，水下暗刺和烟雾发射器一应俱全，足以守住泗水航道。新合金铠甲和兵器也在量产，边境的防御工事也已加固，只要齐国和魏国全力配合，就算楚国和宋国联手，我们也能应对。”
田章眼睛一亮，他之前就听闻鲁国的新合金工艺厉害，如今亲耳听到曹复的介绍，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安国君所言当真？新合金战船真能抵御楚军？”
“田使者若不信，可随我去泗水码头一看。”曹复站起身，“亲眼所见，比我说再多都有用。”
两人来到泗水码头，十艘新合金战船整齐排列在水面上，银灰色的装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船头的撞角和船底的暗刺透着威慑力。水军士兵们正在进行操练，连弩齐发，箭矢精准地射中远处的靶心，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田章看着眼前的战船，脸色从震惊转为兴奋，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好！太好了！有如此利器，何惧楚宋联军！”
他转身对曹复道：“安国君，我这就回去禀报君上，请求加派三万兵马驻守边境，与鲁国联手，共同防备宋楚两国。”
曹复点头：“田使者放心，鲁国也会派出精锐，与齐国军队协同防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定能守住这片土地。”
田章拱手道：“安国君深明大义，田章佩服。我这就启程返回齐国，尽快落实此事。”
看着田章匆匆离去的背影，陈亮走到曹复身边：“安国君，齐国真会加派兵马吗？”
“会的。”曹复望着泗水的水波，“齐国是务实之国，不会拿自己的国运冒险。宋公的阴谋败露，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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