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的竹灯刚点亮，柳月就抱着个木盒冲进来说：“瑶儿姐，你看谁来了！”
木盒打开的瞬间，青瑶愣住了——里面是套精致的盘金绣工具，银制的线轴上缠着五彩金线，最底下压着张帖子，是城里最大的绣庄“锦绣阁”送来的，邀她三日后去参加“针法比试”。
“锦绣阁？”墨尘凑过来看，眉头皱了皱，“听说他们掌柜是柳家以前的账房先生，当年柳家倒台，他趁机吞了不少家产，怎么突然来邀你比试？”
柳月捏着衣角，声音发怯：“我娘说……锦绣阁是想抢‘光影绣’的名头，他们新请的绣工也会双面绣，还说要让咱们青家的绣活再也抬不起头。”
青瑶拿起帖子，指尖抚过上面烫金的花纹，忽然笑了：“比就比，正好让他们看看，青家的绣艺不是谁都能比的。”她把盘金绣工具推给柳月，“这工具你用着顺手，就归你了，比试那天，咱们一起去。”
柳月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
接下来的三天，绣坊里的灯亮到后半夜。青瑶在绣“百鸟朝凤”的收尾，柳月则苦练盘金绣，春桃和阿珠在旁边打下手，墨尘就蹲在角落编竹绷，竹屑堆得像座小山，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比试当天，锦绣阁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青瑶刚走到门口，就见个穿绫罗的胖掌柜迎上来，皮笑肉不笑：“青姑娘可算来了，快里面请，我们新请的苏绣师傅正等着呢。”
内堂已经摆好了两张绣绷，一张铺着云锦，一张是普通的素绸。胖掌柜指着穿蓝衫的女子介绍：“这是苏师傅，从苏州来的，最擅长‘虚实绣’，能让绣品看着像活的一样。”
苏师傅抬起头，青瑶的心猛地一跳——这眉眼，竟和娘绣谱里夹着的老照片有几分像。
“青姑娘的‘光影绣’我早有耳闻，”苏师傅的声音很柔，“今日特来请教，就比绣‘凤穿牡丹’如何？一炷香为限，让大家评评高低。”
胖掌柜立刻让人点燃香，又端来各色丝线，眼神里藏着得意，仿佛胜券在握。
青瑶深吸一口气，拿起绣针。墨尘在她身后低声道：“别慌，你娘的技法，加上你的心思，肯定能行。”他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枚竹制的平安符，上面刻着“瑶”字。
香燃过半时，苏师傅的绣品已经初具雏形，凤凰的翅膀用虚实绣法绣出层次感，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胖掌柜捋着胡子笑：“看来胜负已分，青姑娘还是认输吧，免得一会儿下不来台。”
青瑶没理他，指尖的金线在云锦上游走，凤冠上的米粒珠被她用“十字结”固定，在光里闪着莹润的光。她忽然想起陈大爷说的，娘当年绣“凤穿牡丹”时，总在牡丹花蕊里藏颗小珍珠，说是“花开见珠，好运自来”。
香快燃尽时，两人同时停手。苏师傅的凤凰展翅欲飞，虚实相间，确实精彩；青瑶的凤凰却在烛光下变了模样——原本琥珀色的左眼在烛火里泛出红光，尾翎上的孔雀石粉闪着幽蓝，竟像只真的凤凰落在锦上。
“这、这怎么可能？”胖掌柜的脸瞬间白了。
苏师傅却走上前，仔细看着青瑶的绣品，忽然红了眼眶：“这‘藏珠绣’，是我姑母苏婉的技法，你怎么会？”
青瑶心里一震：“苏婉是我娘！”
“原来你是婉姑的女儿！”苏师傅握住她的手，声音发颤，“我是你表姑啊！当年你娘被柳家陷害，我爹娘怕被牵连，带着我回了苏州，这些年一直想找机会为她正名……”
围观的人都看呆了，胖掌柜想悄悄溜走，被墨尘一把抓住：“柳家的账还没算完，你以为跑得掉？”
苏师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娘当年写给她的信：“你看，你娘早就说过，真正的绣艺不在名声，而在心意。她让我好好学绣，说总有一天，青家的绣活会被人记住。”
青瑶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原来娘的牵挂一直都在，像绣线一样，把散落各地的亲人悄悄连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柳月抱着青瑶的胳膊笑：“原来咱们赢了还有亲戚认，这比试太值了！”春桃和阿珠也跟着笑，墨尘则把赢来的锦缎往青瑶怀里塞，说要给她做件新衣裳。
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青瑶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忽然想起娘绣谱上的最后一句话：“针脚藏心，线连真情，绣品有价，人心无价。”
此刻她才懂，所谓的比试，从来不是为了争高低，而是为了让那些藏在针脚里的爱与坚持，被更多人看见。就像这竹灯下的绣影，纵然历经风雨，终会在时光里，绽放出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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