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赢昱躺在指挥官宿舍那张略显坚硬的床上,身体的疲惫被精神的亢奋彻底压制。
玄女关于“人类生命火种保存单位”和“仿生生殖系统”的颠覆性言论,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每一个字都在反复敲打着他固有的认知壁垒。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她离去时那个带着俏皮与狡黠的吐舌动作,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非简单的愤怒或羞恼可以概括。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搅乱的平静,混杂着被冒犯的尊严、对未知安排的抗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非人存在的好奇与悸动。
种种情绪交织,让他辗转反侧,直到基地模拟的“深夜”时段,窗外的人工天幕已是一片墨蓝,仅余几点微弱的星光闪烁,他才在极度的精神消耗中昏昏沉沉睡去。
后果便是,当固定的起床时间到来,室内柔和的唤醒灯光由暗至明缓缓亮起时,赢昱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清醒,反而更深地蜷缩进被窝,与沉重如铅的睡意做着徒劳的挣扎。
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直到——
“哗——!”
一盆冰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泼洒在他的头脸脖颈。
水流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湿冷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枕头也迅速被洇湿一大片。寒意如同千万根细针,猛地扎进毛孔,将他从混沌的梦乡粗暴地拽回现实。
“咳!咳咳咳!”
赢昱猛地弹坐起来,剧烈地咳嗽着,冰凉的水珠从发梢滴落,迷蒙了视线。
他胡乱抹去脸上的水渍,胸腔被冷水和怒火共同填满。
“玄女!你……你又来这套!”
玄女就静立在床边,手里握着那个眼熟的金属水盆,盆沿还在滴着水珠。
她今天换上了一套极其贴身的黑色高强度弹性纤维运动背心和同色短裤,将每一寸曲线都勾勒得淋漓尽致——饱满的胸线、不盈一握的紧实腰腹、修长而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腿,在模拟晨光下散发着近乎炫目的青春活力与力量感。
这装扮兼具极致的功能性与视觉冲击力,与昨晚浴袍的慵懒诱惑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攻击性。
“赢昱少尉,起床时间已过2分15秒。
根据《传承者训练协议》第7条第3款,迟到的惩罚措施已执行完毕。”
她的语气是训练模式下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昨晚那个吐舌离开和更早之前讨论生命起源的她只是一个幻影。
但赢昱敏锐地捕捉到,她看向自己狼狈模样的眼神里,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于观察实验反应般的玩味?
“协议协议!你就不能换点新花样?”
赢昱扯过床边的毛巾,用力擦拭着头发和脸颊,语气恶劣。
“有效的手段无需更换,请尽快更换训练服,5分钟后,第三高重力训练场集合。
今日核心课程:1.8G环境下的反应神经与极限抗压强化。”
玄女说完,利落地转身,迈着轻捷而标准的步伐离开。
那双穿着轻薄运动短袜的脚踩在金属地板上悄无声息,短裤下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划出充满生命力的弧线。
赢昱盯着她那仿佛蕴藏着无穷爆发力的背影,心头那股火气莫名地掺杂进了一丝别的、更复杂难言的东西。
1.8G的高重力训练场内,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更多力气。
赢昱全神贯注,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训练服,试图锁定玄女那如同鬼魅般飘忽的身影。
她今日的装束本身就像一种持续的干扰,力量与柔美的曲线在高速移动中形成令人眩惑的视觉焦点。
起初的交手尚在可控范围,玄女的攻击一如既往的凌厉精准,赢昱凝神应对,勉强招架。
但渐渐地,他感觉到玄女的节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次迅猛如电的直拳迎面袭来,赢昱下意识侧身曲臂格挡,然而,就在手臂相交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玄女手臂上的力量骤然消退了大半,那不是正常的收力回防,更像是……主动的、刻意的撤力!
“不好!”
赢昱心中警铃大作,但格挡的力道已然用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他的手臂顺着玄女撤力的方向不由自主地猛地挥空,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前倾,门户大开!
而玄女,竟借着这股力道,顺势完成了一个极其流畅却又显得重心不稳的旋转,将整个毫无防护的后背空门,完全暴露在他因惯性前冲的拳锋之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收手已绝无可能。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赢昱的拳头,几乎是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砸在了玄女单薄背心覆盖的肩胛骨下方。
触感清晰传来——先是撞击的实处,然后是骨骼的坚硬,最后是承力瞬间肌肉的紧绷与随之而来的脆弱失控感。
“呃啊——!”
玄女发出一声短促而真实的痛呼,声音里的痛苦成分浓烈得毫不作假。
她整个人被这股大力带得向前飞扑出去,完全失去了平日格斗高手的优雅与控制,直接脸朝下重重摔在坚硬的训练场地板上,甚至因为惯性狼狈地滑出了一小段距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赢昱彻底僵在了原地,拳头还停留在半空,指关节处似乎还残留着击中她背部时那清晰的触感。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玄女趴在地上,一时没有了动静。
几秒后,她才艰难地、微微颤抖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一缕刺眼的鲜红从她秀挺的鼻子里蜿蜒流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晃了晃似乎有些发懵的脑袋,眼神失去了焦距,显得涣散而脆弱,显然这一下撞击和摔落让她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玄女!”
赢昱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所有关于训练、对抗、胜负的念头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单膝跪地,伸出手想去扶她,却又僵在半空,不敢贸然触碰,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你怎么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刚才为什么要突然撤力?!这太危险了!”
玄女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鼻血,结果反而将血迹抹得半边脸颊都是,配上她此刻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和有些茫然的眼神,显得异常狼狈,却也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真实脆弱感。
她看向赢昱,紫色的眼眸里因生理性疼痛而氤氲着一层水光,却扯出一个勉强甚至带着点古怪笑意的表情:
“数据……采集需要。
测试你在极限状态下的……瞬间爆发力,以及我的……身体承受阈值。
看来,你的实际力量峰值……比数据库里预估的还要高出不少……”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赢昱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极其轻柔地托住她的下巴,想检查她的鼻梁和头部是否有更严重的损伤,
“哪有这样测试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打中的是后心或者颈椎……”
“危险吗?”
玄女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反而微微仰起脸方便他检查,声音因为疼痛而带着细微的颤音,气息喷在他的手指上,有些灼热,
“但只有通过这种程度的真实交互……你才会像现在这样……真正地‘看见’我,触碰我,而不仅仅是将我视为一个需要击败的、冰冷的训练程序或对象,不是吗?”
赢昱的手猛地顿住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血污、汗水、因痛苦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却奇异地混合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感,仿佛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非人隔膜,在这一刻被鲜血和疼痛短暂地融化了。
接下来的训练,赢昱变得格外谨慎,甚至可以说是束手束脚。
他刻意收敛了攻击的力道和速度,闪避多于反击,生怕再次“失手”对玄女造成重创。
然而,这种近乎怜悯的保留,在玄女面前如同透明。
“赢昱少尉!”
她的声音骤然变冷,刚才那一刻的脆弱仿佛只是精心设计的幻觉,眼神锐利如刀,
“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你现在的迟疑和软弱,是在侮辱我作为你对手的身份吗?”
话音未落,玄女身形暴起,如同猎豹扑食,一记毫无花哨的高位扫腿,裹挟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凌厉风声,直袭赢昱的太阳穴!
这一腿的速度、力量和角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完全是毫不留情的实战杀招!
赢昱心中骇然,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思绪,下意识地全力抬起手臂格挡。
“啪!”
腿骨与臂骨猛烈撞击,发出结实的闷响。
赢昱只觉得小臂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麻木,骨头仿佛都要裂开。
但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玄女接下来的动作——
她借着反弹之力,身体在空中如同芭蕾舞者般却又充满杀戮气息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另一条腿如同蓄势已久的钢鞭,以更刁钻的角度再次扫向他的头颅!
这一次,赢昱几乎来不及做出有效格挡,只能凭借本能拼命向后仰头躲避。
凌厉的腿风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刮得皮肤火辣辣地疼,几根发丝被切断飘落。
而玄女的攻击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落地瞬间重心下沉,一记凶狠迅捷的侧踹已然袭至,正中他因后仰而空门大开的腹部!
“砰!”
赢昱被踹得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两三米远,才重重摔落在地,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狠狠捣了一拳,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一股腥甜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单膝跪地,用手死死按住腹部,剧烈地咳嗽着,几乎无法呼吸,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气息平稳的玄女。
此刻的她,眼神冰冷如严冬,找不到一丝人类的情绪波动,彻底变回了那个只为锤炼他而存在的、冷酷无情的训练机器。
“看来,语言无法让你理解,只有让你亲身品尝到同等的痛苦,你才能刻骨铭心地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对抗。”
玄女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继续!或者,你选择认输?”
认输?
这两个字刺痛了赢昱骨子里的骄傲。
被轻视、被碾压的屈辱感,混合着对玄女反复无常行为的巨大困惑和怒火,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战意。
他低吼一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沫,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不再有任何保留,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玄女。
真正的、拳拳到肉的激烈对抗,就此展开。
汗水飞溅,喘息粗重,身体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
在一次惊险的闪避与随之而来的反击中,赢昱瞳孔收缩,精准地捕捉到玄女一记凌厉扫腿后那转瞬即逝的、支撑腿重心转换的微小破绽。
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同样一记迅猛的低扫腿,如同铁棍般狠狠扫向玄女纤细的脚踝!
这一腿蕴含了他所有的憋闷和怒火,又快又狠,角度刁钻,玄女旧力刚尽,新力未生,避无可避!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在此刻寂静的训练场内清晰可辨的骨折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啊——!”
玄女发出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痛呼,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如此真实而剧烈,让人心头发颤。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扫得凌空飞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失控地旋转着重重摔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又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左脚踝,那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并且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弯曲角度。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瞬间布满了密集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连痛苦的呻吟都因为极致的疼痛而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不堪。
赢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玄女痛苦蜷缩的身影,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哼,刚才被怒火充斥的大脑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巨大恐慌和铺天盖地的悔恨。
他刚才……真的踢断了她的脚踝?
“玄女!”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跪倒在她身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
“你……你坚持住!医疗舱!对,医疗舱!”
他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试图伸手将她抱起,却又怕笨拙的动作会加剧她的痛苦。
“左……左边小腿胫骨……靠近脚踝的地方……可能也……”
玄女疼得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断断续续地挤出这句话,汗水已经将她额前的发丝完全浸透,紧贴在皮肤上,身上的背心也早已被冷汗湿透。
赢昱不再有任何迟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臂稳定下来,然后用尽可能轻柔且专业的动作,一个标准的横抱,将玄女轻盈却因疼痛而不断痉挛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她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传递到他的手臂和胸膛,异常清晰。
在身体腾空的瞬间,玄女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冷汗涔涔的脸颊埋在他汗湿的颈窝处,似乎想从这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中汲取一丝微弱的力量或慰藉。
她细碎的、压抑不住的痛吟就响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皮肤。
这一刻,什么狗屁训练,什么对抗考核,什么传承者使命,都失去了意义。
赢昱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而强烈的念头:必须立刻救她,减轻她的痛苦。
他紧紧抱着玄女,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踉跄着却坚定不移地冲向基地的医疗中心,小心地将她放入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开放式多功能医疗舱。
看着半透明的强化玻璃舱盖缓缓合拢,修复光束依次亮起,柔和的光芒笼罩住玄女那张因极度痛苦而苍白扭曲却依旧精致的脸庞时,赢昱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重重地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滑坐下来,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那压抑的痛吟。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反复上演,训练的残酷程度与日俱增。
有时是赢昱被玄女一记角度刁钻的重拳轰断两三根肋骨,痛得他几乎窒息;
有时是玄女被赢昱凶狠的擒拿技拧脱臼了肩关节,或是被过肩摔造成轻微脑震荡。
他们仿佛两只被困在角斗场中的野兽,一次次在极限训练中将彼此逼至生理的绝境,造成真实的、往往需要数小时深度修复的伤害,然后又一次次自己浑身是伤、或抱着昏迷不醒、或因剧痛而意识模糊的对方,跌跌撞撞、满身血污与汗水地冲进医疗中心。
每一次将受伤的对方放入医疗舱时那份不受控制的紧张与心悸,等待修复进度条缓慢爬升时的焦灼不安,以及隔着舱盖看着对方从虚弱状态中逐渐恢复过来、缓缓睁开双眼时,内心深处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混合着歉意、庆幸、以及某种奇特的、如同共犯般的紧密联系感,都在这一次次的循环中悄然累积、沉淀。
当赢昱又一次因为试图锁喉而被玄女以巧劲反制,导致肩胛骨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后被她打横抱起送进医疗舱时,他躺在冰凉而带有微弱修复药水气味的液体中,看着舱外玄女那张沾染了少许灰尘和汗渍、带着明显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俏脸,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下次……能不能轻点?”
正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设置修复参数的玄女,手指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他。那双平日里流淌着冰冷数据流的紫色眼眸,此刻似乎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温柔的光芒在微微闪动。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伸出手指,隔着那层坚硬的透明舱盖,虚虚地、小心翼翼地按在他正被修复光束笼罩的受伤肩胛位置,低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嗔怪:
“你先保证……自己别再故意露出破绽,往我的最大发力点上撞再说。
这种拙劣的自我牺牲,并不能缩短训练周期。”
赢昱闻言,肩胛骨的刺痛让他蹙眉,但那抹苦笑却带着被看穿后的释然,甚至有一丝隐秘的轻松。
原来他那些笨拙的、自以为是的“牺牲”,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也正是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训练进入了一种更为极端,却也更加“坦诚”的循环。
刻意的心软与收敛从此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接下来的日子,高重力训练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炼狱。
汗水、鲜血,甚至因剧烈撞击而飞溅的唾液,成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
赢昱的拳头砸在玄女格挡的手臂上,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承受极限的微颤;
玄女的鞭腿扫过赢昱的腰腹,带来的不仅是皮肉的灼痛,还有内脏震荡引发的痉挛与干呕。
骨折的脆响不再令人惊慌失措,反而成了衡量投入程度的残酷标尺。
赢昱曾用一记舍身技,将玄女的肩关节拧至脱臼,看着她脸色煞白,却毫无留手地反手用肘击撞向她肋下,换来她一声痛哼后,又眼神灼灼的盯着她那张俏脸的小嘴里不断吐出血沫。
玄女也曾以精准到毫米的指力,击中赢昱的神经丛,让他瞬间肌肉失控,瘫软在地,体验着身体背叛意志的极致无力感,而她会在他倒地瞬间,因为力竭和旧伤复发,同样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鼻血滴落在赢昱眼前的地面上。
呕吐,是因为头部遭受重击后的眩晕;
晕厥,是身体在超越承受极限后的强制保护。
但无论谁先倒下,或同时失去意识,基地的应急系统总会启动。
而更多时候,是那个尚存一丝力气的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另一个彻底软倒的同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抱起,冲向医疗舱。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或许是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和胸膛传来的、同样急促的心跳。
而从修复液中苏醒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往往是对方守在一旁的身影,那双或紫或黑的眼眸中,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担忧,以及在视线对上瞬间,迅速收敛,转而化为更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炽热的肯定。
伤痛不再是需要避免的惩罚,而成了他们之间最直接、最深刻的交流语言。
每一次骨骼的碎裂,仿佛都在重塑着彼此的界限;
每一次痛觉神经的尖叫,都像是在灵魂上刻下同步的印记。
在这种近乎自毁般的极限锤炼中,他们以一种扭曲却坚实的方式,前所未有地贴近对方——
不仅是身体对对方力量、弱点、反应模式的了如指掌,更是对彼此意志、韧性、乃至隐藏在那副坚强外表下孤独灵魂的窥见。
共享的痛觉……
同步的伤痕……
成了联结两个孤独灵魂最扭曲却也最牢固的纽带。
在这种血腥而真实的“相互塑造”中,一种超越常规情感的理解与羁绊,不可控制地在拳锋与血肉的碰撞间,疯狂滋长,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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