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斯年听着，心里更难受了，他抬头看了看宁露露，宁露露会心一笑 ，点了点头。
她是支持将爷爷接过去的，毕竟就是多盖间房，多双筷子的事情。
成老爷子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他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慢悠悠地说：“斯年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在这槐树下爬，摔下来好几次，哭着喊爷爷。”
“那时候你才这么高，”成老爷子抬手比划了一下，“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成了团长，爷爷为你骄傲。”
“爷爷，我小时候不懂事，总让您操心。” 成斯年想起小时候的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时候您还总带我去胡同口的包子铺，给我买肉包子吃，说吃了肉包子有力气长大。”
“可不是嘛，” 成老爷子也笑了，“那时候肉包子金贵，我攒着粮票，就想给你改善改善伙食。你那时候吃包子，吃得满脸都是油，还跟我说，长大了要给爷爷买好多好多肉包子。”
宁露露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了：“爷爷，斯年现在能买好多肉包子了，明天我们就去买，让您吃个够。”
“好，好！” 成老爷子笑得更开心了，精神头越来越足，刚才还蜡黄的脸色，竟透出了一点血色。
第二天一早，成斯年是被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吵醒的。
他穿好衣服出去一看，竟然看见爷爷在院子里散步，虽然走得慢，但比昨天精神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爷爷！您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成斯年赶紧走过去。
成老爷子笑着说：“睡够了，”
“这身子啊，突然轻快了不少，就想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成斯年见爷爷精神头不错，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带着成老爷子和孙秀兰一起出了门。
毒辣的日头把道路烤得发软，空气里飘着花香，却压不住蒸腾的暑气。
宁露露走在成斯年身侧，后背早被汗浸出一大片湿痕，贴在身上又闷又黏。
“爷爷，秀兰婶子，前面就是百货大楼了，里头有风扇，咱进去歇歇脚。” 成斯年扶着身旁的成老爷子，声音放得轻缓。
成老爷子头发白得像霜染，背却挺得笔直，只是这么热的天，走久了胸口有些发闷，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我孙媳妇也累坏了吧，一会儿爷爷给你买块冰砖，凭票供应的那种，甜得很。”
宁露露笑着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雀跃：“谢谢爷爷。”
四人刚走到百货大楼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 “嗡嗡” 的风扇声。
推开门，一股凉风裹着肥皂和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宁露露视线随意在货架上一扫，上面摆着印着牡丹的搪瓷缸，叠得整齐的卡其布，还有装在玻璃罐里的水果糖，柜台前挤满了拿着票证的人，售货员戴着蓝布袖套，扯着嗓子喊：“同志，布票带够了吗？这块灯芯绒只剩最后两米了！”
成老爷子拉着成斯年和宁露露直奔布料区，手指在一匹浅粉色碎花布上摩挲着：“看这花色多好看，我孙媳妇穿上一定漂亮。”
宁露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成斯年勾唇浅笑，从口袋里掏出布票，递给售货员：“同志，麻烦裁两身衣服的布料。”成斯年指了指身后的宁露露和孙秀兰。
孙秀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她照顾老爷子是有工资的，哪好意思再要人家的布料。
成斯年语气放缓：“婶子，您就拿着吧，算是感谢您这些日子照顾爷爷。”
“是啊，是啊，婶子你就收着吧，等我回去给咱俩一人做一身长裙。”宁露露也笑着劝道。
“哎，”孙秀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但还是应下了。
她几年没做过新衣服了，想到这里，眼眶一热。
几人买了几块布料，又去看成衣，宁露露正在看的入神，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几分熟稔：“宁露露？你咋在这儿？”
她心里一紧，转身就看见姐姐宁昭昭和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宁昭昭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头发抹了头油，梳得溜光水滑，手里攥着两张布票，那个男人则提着个布袋子，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宁昭昭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成斯年身上，眼睛瞬间亮了：“妹夫这身衣服是的确良吧，可不便宜！”
成斯年礼貌地点点头，指了指身旁的成老爷子给几人做介绍：“姐，这是我爷爷。”
“呵呵，成老爷子。”宁昭昭假笑着打招呼。
成老爷子抬眼打量着宁昭昭和李胜，眉头微微皱了皱，没说话。
宁昭昭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宁露露的手，指腹蹭着她衬衫的料子，压低声音开口，语气热络得过分：“露露，你可真有福气，嫁去部队，穿得好住得好，哪像我，嫁过去，天天围着灶台转，想买块新布都得攒半个月的布票。”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得低了些，“你还记得我结婚那会儿，你给我寄的那套大红色四件套不？”
“那料子，摸着手感就不一样，我当时铺在炕上，邻居家的婶子天天来瞅，说我有个好妹妹，嫁得好还不忘姐姐。”
宁露露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里冷笑 ，邮回去的时候一家子连句正经感谢都没有，来信也只是说 “让她再给弄一些稀罕物件”，她当时写信给家里哭穷，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
宁家人这么久没跟她联系过，她这个便宜姐姐现在提这事儿了，准没好事！
果然，宁昭昭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角落，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露露，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好了，也该帮衬帮衬姐姐。”
“我小姑子下个月要嫁人，我这当嫂子的，总得出份像样的嫁妆吧？你之前给我的那四件套就挺好，能不能再给我弄一套？最好是比上次那套还好的，让我在婆家也抬得起头。”
宁露露挑眉，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姐，那套四件套是我托了斯年的关系才买到的，现在物资都紧，我哪还有本事再弄一套？”
“再说我和成斯年两人，只有成斯年 一个人有津贴，除了寄给爷爷一部分，剩下的只够我们自己花。”
李胜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把布袋子往柜台上一放，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宁露露，你这话就不对了。”
“你嫁给成营长，在部队里还能缺物资？”
宁露露有些诧异的看向成斯年，成斯年微微摇头 。
宁露露眼神怪异的看向宁昭昭，也不知道这一家子怎么打探的消息，这样也好，就让他们误会成斯年就是一个营长吧，省得又眼巴巴的贴上来。
“再说昭昭是你亲姐姐，她小姑子出嫁，你帮衬一把不是应该的？当初你在纺织厂上班，还是家里托人找的关系，现在你日子过好了，就忘了家里人了？”
“托人找关系？” 宁露露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当初可是我自己凭本事考上的 纺织厂！”
“我每个月工资三十块，上交家里二十九块，后来你们非要让我把工作让宁秋生，让我去下乡！”
“我结婚后没工作没收入，跟家里写信说连杂粮面都快吃不上了，你们谁管过我？”
“现在舔个逼脸来管我要这要那，你们把我当亲人了吗？”
宁昭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忙拉了拉李胜的胳膊，又对着宁露露陪笑：“那个，露露啊，你别激动啊，姐姐不是那意思。”
“我就是觉得，妹夫是营长，在部队里认识的人多，”
“你就帮姐这一次，姐这辈子都记你的好！”
宁露露只觉得可笑，“当初家里逼我下乡，逼我让工作的时候，你怎么不帮帮我？！”
成老爷子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咳嗽了一声，对着宁昭昭夫妇冷冷道：“你们这是欺负我成家没人？露丫头是我们成家的媳妇，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当初你们逼她下乡，逼她让工作，这事我们还没跟你们算账，现在倒好，还想来占便宜，忒不要脸了点！”
成斯年上前一步，把宁露露护在身后，语气坚定：“看在我媳妇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姐。”
“露露是我媳妇，没有义务帮你们解决你们小姑子的问题，”，“小姑子 ”三个字被成斯年咬的极重，“要是你们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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