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只是力竭,静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府医诊脉之后,舒展眉头。
他暗忖那心法真是神奇,一月前虚浮的脉象,如今竟如枯木逢春,透着一股坚韧的生机。
林幽芳身子一软,卸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不停呢喃:“那就好......”
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嬷嬷搀着她,一边替她理顺散乱的发髻,一边轻声提醒:“谢家小公子还在外厅,夫人可要去看看?”
“他这么快赶过来,想来一路没少费力气。”林幽芳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望向床榻。
吹笙的脸色透着苍白,昏黄的烛光下,纤长的睫毛洒下细碎的影,原本齐腰的乌发,现在只到肩头。
——宛如一尊沉睡的白玉雕像。
这孩子吃尽苦头,林幽芳心如刀绞,不舍地收回目光,轻轻带上了房门。
大堂内,谢涵光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从棠樾赶到苏州,他已是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脊背却是挺得笔直,半点不失世家公子的气度,百无聊赖把玩手中的玉佩,侍从凑到他耳边说。
“公子,外面那伙人已经全数拿下。”
谢涵光上挑的丹凤眼,半搭着眼睑,多了一分漫不经心,他说道:“看好了,全交给林夫人处置便是。”
门外传来步摇晃动的清脆响声,由远及近,谢涵光起身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林夫人,晚辈来晚了,还望恕罪。”
林幽芳看他剑眉星目,矜贵非凡,摆摆手:“不关你的事,谢家已然帮了我们良多,谁能想到那贼人.......”
说着,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声音难掩怨恨:“只是可怜了我的笙笙。”
笙笙?
谢涵光耳尖动了动,这是林家小姐的名字?
实在是林家藏得太严实,外界只知林府有位体弱多病的小姐,至于姓名、年岁,一概无从知晓。
谢涵光眼前又闪过一截莹白手腕,他下意识甩头。
只听说以她病弱之身,便敢硬撼化境强者,当真是女中豪杰,他不禁生出几分结交之意。
话轻易滚到唇边:“林小姐可是无碍?”
此朝风气虽开放,但贸然询问未婚女子近况,终究失礼,谢涵光抿唇,就算那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连忙解释道:“晚辈随行的队伍中也带了医师,或许能尽绵薄之力......”
“涵光有心了,已然无碍。”林幽芳身为长辈,自然看出他的局促,又说道。
“这几日事多纷乱,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你多包涵。扬州这几日的景致还是不错。”
她叫来管事,细细吩咐招待府上的贵客。
“方才在林府大门外闹事的那十几个莽汉,现已被扣住。”谢涵光换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林姨想如何处置。”
当朝律法能约束寻常百姓,却终究管不住江湖人。
林幽芳想到吹笙所受的苦楚,眼里闪过冷光:“多谢涵光出手相助,既然如此,便按江湖规矩办事。”
洪勇技不如人,纯属咎由自取,林幽芳并非圣人,还要以德报怨,如今最要紧的,是斩草除根。
她对谢涵光说:“劳烦涵光在府上多留几日。”
这既是做给外人看,林家和谢家即将结为姻亲,关系匪浅,震慑宵小。
“林姨放心。”谢涵光拍了拍手,一道黑影掠到他身侧,“这是我七叔,武功高强,可否在林府长住一些时日。”
他补充道:“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林幽芳眼角浮现笑意:“那是林府的福气,自然要好好招待。”
“一路上也累了。”她招来下人,温声道:“谢家各位一路辛苦,先带去客房歇息,有任何需要尽管跟管事说。”
谢涵光抱拳告辞,待一行人走远,林幽芳眼底的温和瞬间褪去。
她马不停蹄展开信纸,当晚几只信鸽飞出林府。
不过四日,扬州的一个小门派失火,连带门下弟子和门主子嗣无一幸免。
此时林府花园,春光最盛。
杨柳垂落,枝条拂过澄澈水面,引得池下的红鲤搅出一圈圈波纹。
谢涵光陪着谢七叔在林府花园里散步,日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扬州与棠樾隔了几百里,连春风都似慢了半拍。
谢七叔感慨一句:“怕是整个扬州城的春色,都拢在这院子里了。”
琼花玉树,流水潺潺,十几步又是不同的景色。
谢涵光百无聊赖,闲散叼着一根草茎,这几日都没见到林府小姐,只听说在养伤。
他只在扬州停留四日,过后便要回家,再启程去汀兰渡。
观澜剑院此次招生,传闻温汀澜要亲选一位关门弟子。
那是世间绝巅的高手,江湖上各武学世家都把最优秀的孩子送去。
就算拜不了温汀澜为师,在剑院历练一年半载也是不亏。
“涵光小儿,你自己玩吧。”谢七叔话音刚落,转瞬不见踪影。
谢涵光叹了一声,他这位七叔喜静,也习惯独来独往,他无聊地捡起石块,掷向池中。
惊起水花,还吓跑了鱼。
微风拂过,日光暖得让人犯困,谢涵光一跃上柳树。
选了个枝繁叶茂的位置,翘起脚假寐。
过于惬意,谢涵光竟真的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砰——”兵器撞击的清脆声音。
谢涵光蹙眉,循着声音望去,枝叶实在繁茂,只能从狭小的缝隙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
在院子的另一头的紫藤花树下。
吹笙细细看手中的软剑,寒光映着她的眼,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
她还是太弱了。
内力注入软剑中,手腕翻转,似乎在她手里活过来,一劈一挑,动作利落又灵动。
簌簌掉落的紫藤花瓣,竟被剑尖轻轻挑起。。
距离有些远,谢涵光只能看清那是一位女子。
心头瞬间有了答案。
少年人抑制不住的好奇心翻涌上来,他心里默念,就看一眼,就一眼。
他的轻功也上佳,怕被人发现,选了个隐蔽的墙角藏好。
刁钻的角度,他只能看见背影。
单薄的肩膀,连手都是小小的,绣着暗纹的锦衣掐出纤细的弧度。
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她的黑发只到肩头,松松散散地铺着,短得连扎成辫子都不够。
谢涵光的目光像被黏住了一般,带着点钦佩甚至崇拜的,大喇喇落在吹笙身上。
有人?吹笙猛地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心脏快得要从喉咙跳出来,谢涵光后背死死贴住墙壁,他只瞥见小半张侧脸。
连眼睛都没有看全,还有唇的一角,那点红似落在白雪中,在日光下艳到刺眼。
他慌忙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像是生了怪病。
狠狠往胸口捶了一拳,你别跳了!
谢涵光深吸一口气,生怕被当成登徒子,鼓足勇气转身。
再回头时,紫藤花树下空空如也。
只留下满地随风轻扬的花瓣,谢涵光目光放空,喃喃:“七叔说的没错,扬州城的春色,确实都在这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思。
指尖捏着花瓣,柔软的触感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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