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影子停了片刻,便悄然退去。
我未动,掌心那点红光却仍在跳动,像一粒不肯熄灭的火星。方才那刺客身上的“终南别院”铁牌还压在袖中,暗红丝线绣的“清”字仿佛烙在皮肤上。太乙真人说他要去审人,可脚步声分明不是往寒潭方向去的。这观中已有异样,不能再等。
我起身,将青锋收入鞘中,指尖抚过剑柄时,掌心火意微震,似有呼应。窗外雾气浓重,山风卷着枯叶拍打屋檐,正是行动之时。
我提笔蘸墨,在一张旧笺上写下几行字迹,仿的是师父惯用的朱砂符令格式:“药库巡检有变,速调东阁守卫至前殿待命。”落款处画一道虚符,吹干后叠成小帖,塞入竹筒,从窗缝递出。这是早年在师门学来的障眼法——执事弟子认令不认人,只要符令形制无误,便不会细究真伪。
不到半盏茶工夫,院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落地无声,如踏雪无痕。
苏青鸾来了。
她自墙头翻下,披着夜行黑衣,面上覆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见我开门,她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极低:“令谕已传,东阁守卫正往前行去。”
“你来得正好。”我将铁牌递给她,“此人来自‘终南别院’,与清虚子有关。药库里必有线索。”
她接过铁牌,指尖在那“清”字上轻轻一划,眸色微沉:“这绣法……是旧年太乙观弃徒才用的记号。他们不该再踏入终南山一步。”
“所以更要查。”我望向药库方向,“密室需双钥开启,我们进不去。”
她却忽然抬手,指向远处高墙内的一缕微光:“你看。”
我凝目望去——那是药库中央隔间的门缝,竟透出一丝极淡的金芒,如萤火浮动,若有若无。
“古籍蕴灵者,方能自发微光。”她低声道,“且此光不散,说明书中所载非同寻常。能被锁在密室、又自带灵韵的,唯有残卷一类。”
我心头一紧:“《太乙心经》残卷?”
她未答,只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银针,又解下腰间一个小布囊:“我带了开锁的工具。但密室有符阵,若强行破锁,必惊动全观。”
我抬起右手,掌心红光再次浮现,顺着纹路缓缓流动:“不必强破。玄火能灼物而不燃,或许可软化锁芯。”
她怔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掌心:“你竟能让它听命?”
“不全然。”我摇头,“但它识得危险。方才刺客来袭时,它是自己冲出来的。如今我要进药库,它也在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沉默片刻,终是点头:“那就信它一次。”
我们贴着墙根潜行,避过两队巡夜弟子。药库外守卫已被调走,只剩一名弟子倚柱假寐。苏青鸾取出一颗药丸,弹指轻掷,药丸滚至那人脚边,遇湿即化,散出一股清淡香气。不过几息,那弟子头一歪,沉沉睡去。
她低声:“安神散,半个时辰内不会醒。”
我上前,以玄铁匕首插入锁孔,另一手覆于其上,引导掌心火意缓缓渗入。匕首开始发烫,锁芯发出细微的“滋”声,金属渐渐扭曲变形。苏青鸾则将银针探入机关暗槽,轻轻一挑,只听“咔”一声轻响,门开了。
密室内漆黑一片,唯有玉匣静静置于石台之上,匣面刻着五个古篆:**太乙心经·终篇**。
我伸手触匣,一股寒意顺指而上,竟与体内寒毒隐隐相斥。苏青鸾迅速点亮一盏袖珍琉璃灯,灯光映照下,匣盖内侧浮现出一幅浅金色图纹——凤凰展翅,尾羽蜿蜒成符咒状,双目处嵌着两粒微光闪烁的碎玉。
“这图……”她声音微颤,“和你腕间胎记的形状一样。”
我心头一震,却未多言,只将玉匣打开。
残卷藏于其中,纸页泛黄,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我小心取出,展开一角,只见开篇写着:“凤命者,火源之体,承天劫而生,御阴阳而行。”其下绘有一条经脉路线,自丹田起,经脊柱上行,最终汇于眉心,路线旁标注着几个小字:“阳极转阴,火自血醒”。
还未看完,门外忽有脚步声逼近。
我和苏青鸾立即熄灯,将残卷塞入她怀中,闪身躲入高架药柜之后。柜中堆满药匣,尘灰扑鼻,我们屏息不动。
两名守卫提灯走入,一人道:“听说清虚子已在山下现身,就是为了这卷东西?”
另一人压低声音:“可不是。师父说,此卷若落入他手,不但《太乙心经》将彻底残缺,连沈师姐的命格也会被逆改。今晚必须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人靠近药库一步。”
“可沈师姐不是凤命之体么?为何这卷书还能被人夺走?”
“凤命虽贵,却需心经指引才能觉醒。若清虚子先得了它,便可设局引她入劫,届时火未醒而寒先噬,必死无疑。”
脚步声渐远,两人离去。
柜中寂静无声。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背早已沁出冷汗。苏青鸾靠在柜壁上,脸色有些发白。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残卷,手指微微收紧。
“他们说……它能指引我觉醒。”我低声开口。
她抬眼看向我:“那你打算看吗?”
“当然。”我伸手将残卷取回,仔细卷好,放入贴身暗袋,“清虚子要的东西,我们更不能让他得手。”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我们沿原路返回,避开巡夜弟子,回到我居所。推门入内,我反手关窗,取出残卷置于桌上。烛光下,那凤凰图纹依旧幽幽泛光,仿佛在等待被解读。
苏青鸾站在桌旁,忽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腕。
“等等。”她声音很轻,“你有没有觉得……这卷子的气息,和你体内的寒毒在互相拉扯?”
我一怔。
确实如此。自拿到残卷那一刻起,肋下寒毒便不再静伏,而是如潮水般起伏,每一次涌动,都伴随着掌心火意的回应。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而它既不属于寒,也不属于火,而是更深的东西。
她盯着那卷泛黄纸页,眉头微蹙:“它不像是一本功法……倒像是一把钥匙。”
我正欲开口,忽觉袖中一阵灼热。
低头看去,残卷一角不知何时已自行展开,露出背面一行极小的朱砂批注,字迹陌生,却透着一股凌厉:
“欲启凤命,先断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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