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躺在掌心,屏幕暗着。我盯着它,指尖悬在接单按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系统提示音又响了一次,新任务跳出来,离这儿不到两公里。往常我早就顺手接了,今天却把手机翻过来,背面朝上,搁在桌上。
那张名片还在手机壳里夹着,边角有点翘,但字迹还清楚。
我走回书桌前,笔记本摊开在桌天的位置。“我想唱歌”四个字压在笔筒底下,我把它抽出来,平铺在桌面上。纸没动,可我觉得它比昨天重了点。我翻开新的一页,在第一行写下:“我决定试试。”
笔尖顿了一下,我又补了三个字:“不是为了谁。”
写完,我把笔合上,轻轻放在本子旁边。窗外有车开过,楼下快递车还停在那儿,车筐空着,钥匙插在锁孔里没拔。我没去碰它。
厨房传来锅铲碰锅底的声音,我妈在炒青菜。油烟味飘进来,我起身走出去,顺手把笔记本带过去,放在餐桌上。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不接单了?”
“嗯。”我点头,“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她关了火,擦了手,坐到我爸旁边。我爸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眼神没问,但我知道他在等。
我把笔记本推过去,翻开那页写着“我决定试试”的纸,“关毅来了。”
他们没出声。
“他说……想帮我。”我声音不大,但没抖,“不是要我立刻上台,也不是包装什么人设。他给了我一个计划,训练、心理辅导,都排好了,但要不要走,由我自己定。”
我妈看着那页纸,手指轻轻摩挲着字迹边缘。
“他昨天走之前说,下周录音室有个试音,不公开,没人听,就让我去听听自己的声音。”我顿了顿,“不是在楼梯间,也不是后台,是在能被完整录下来的地方。”
我爸放下手机,“你觉得,那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摇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那天在后台,妹妹哭的时候,我张嘴,声音是自己出来的。不是为了谁,也不是想表现。就是……它该出来。”
我妈眼眶有点湿,但她没擦,只问:“那你怕吗?”
“怕。”我点头,“怕站上去,一句话都唱不出来;怕练了半年,还是不行;怕你们觉得我变了,嫌我忘本。”
我爸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旧铁盒。他打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票根,还有个老式mp3,屏幕裂了条缝。
“这是你高二那年,学校歌唱比赛的入场券。”他抽出一张,“你那天唱《橄榄树》,台下好多人鼓掌。回来路上,你说不想参加了,怕影响学习。可你妈偷偷录了音,存这儿了。”
我妈接过mp3,按了播放键。沙沙响了几秒,我的声音冒出来,带着雨天的杂音,唱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那句时,有个陌生男人在画外说:“这丫头嗓子真干净。”
我愣住。
“还有这个。”我妈又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倒出一堆小纸条。有写着“姐姐你唱得比原唱好听”的,是妹妹同学留的;有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画了个笑脸,“阿姨,你女儿唱歌的时候,像在发光。”
我低着头,手指捏着一张纸条,边角都磨毛了。
“你不是突然想唱歌。”我妈轻声说,“你是终于敢承认,它一直都在。”
我爸把铁盒推回柜子,坐回来,“送快递你不嫌累,唱歌也不会比那轻松。但累不怕,怕的是白累。你要是真喜欢,就别怕摔。”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些纸条一张张叠整齐,放进信封里。然后抱着信封走到阳台,推开窗。
晨光洒进来,照在楼下的快递车上。车筐里还放着昨天的派送单,纸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我伸手把单子抽出来,折了两下,塞进裤兜。
风从楼道口吹上来,带着早点摊的油条味。我张了嘴,没出声,只是在心里哼了半句《夜光》。不是练习,也不是表演,就是像昨天在楼梯间那样,任它自然流出来。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转身回屋,把信封放在书桌上,压在笔记本下面。然后拿起手机,解锁,打开录音功能。
我对着话筒说:“今天不接单了。”
说完,我点下停止,重命名为“day 2”,存进“练习记录”文件夹。
我妈端着两碗汤走出来,放在我和我爸面前。她坐下,忽然说:“你爸昨天半夜醒了两回,都在看那个mp3。”
我爸没抬头,“嗯。”
“他说,你小时候发烧,你妈抱着你哼童谣,你迷迷糊糊跟着唱,调都不准,可他听着听着,就哭了。”
我抬头看他。
他夹了口菜,嚼了两下,“我说,这丫头嗓子,是老天赏的。不是赏给舞台的,是赏给她的。”
我喉咙动了动,低头喝汤。热气往上窜,糊了下眼睛。
“你去试试。”我妈握住我的手,“我们不怕你走远,只怕你回头时,眼里没了光。”
我点头。
放下碗,我起身回房间,从衣柜底层翻出个布袋,把笔记本、信封、mp3、手机都装进去。拉链拉上的瞬间,听见楼下有电动车启动的声音。
我走到窗边往下看,是个穿黄马甲的快递员,骑上车,拐出小区。
我拉开抽屉,把那串车钥匙放进去,合上。
然后拎起布袋,走出房门。
我妈在厨房洗碗,听见动静探头,“出门?”
“嗯。”我说,“去趟音像店。”
她没问为什么。
我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下,“妈。”
“嗯?”
“如果……我唱得很难听呢?”
她转过身,水珠从她手指滴到地上,“那你再唱一遍。唱到不难听为止。”
我笑了下,拉开门。
楼道里很安静,脚步声空荡荡的。我一步步往下走,布袋贴在腿边,沉甸甸的。
走到一楼,推开单元门,阳光照在脸上。我抬手挡了下,眯眼看向街角。
音像店门口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手里拿着耳机,正仰头听店里放的歌。那是《夜光》的哼唱版,我认得那节奏。
她闭着眼,轻轻跟着哼。
我站在原地,没动。
她忽然睁开眼,转头看向我,笑了笑,把耳机摘下一只,递过来。
我摇头,没接。
她也不恼,把耳机重新戴上,继续听。
我转身,沿着 sidewalk 往前走。风从背后吹来,布袋蹭着裤腿,发出沙沙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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