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营地木桩上，影子短了一截。陈稳一脚踩进泥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没停，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那根挂着破布条的树桩。
“到了。”他说。
林悦从背包里拿出胶带，蹲下检查矿石灯外壳。裂缝比来时更长，边缘翘起一块。她撕开胶带缠了两圈，按紧接口。灯亮了一下，光还是偏黄。
赵刚靠在帐篷边的横木上，右腿抬不起来。李娜卷起他的裤管，皮肤发烫，肿得发亮。她打开药箱，取出草药捣碎敷上，再用干净布条裹紧。
“别乱动。”她说。
王强站在入口处没进来。他把短斧插在地上，右手按着左臂包扎处。血又渗出来一点，染红了纱布角。李娜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过去重新处理。
孙莉坐在火堆旁，手里抱着笔记本。她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生物畏腐粉”，字迹有点歪。后面几页是标记图案、土壤样本记录、树皮刻痕分类。她低头看很久，手指轻轻划过纸面。
陈稳走进帐篷，把地图铺在地上。他拿出粉笔，在原本画好的路线旁边补上一段新路径，标出V型符号的位置和红布条坐标。然后他走出来，看向其他人。
“都坐下吧。”他说，“说说这次的事。”
林悦把修好的灯放在一旁，坐到火堆边。李娜给王强包扎完，也走过来。赵刚挪了挪身子，靠着木桩坐直。孙莉把本子抱紧了些，往火堆前移了半步。
陈稳看着他们，“先说巨兽那一关。我挡在前面的时候，脑子里闪了个东西。”
他顿了顿，“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就是突然知道——如果再晚两秒，赵刚就没了。”
赵刚抬头看他。
“我当时冲出去，林悦拉了我一把。”陈稳说，“那一拽，让我多看了两秒地面。我记住了石头怎么裂的，风从哪边来，还有巨兽扑过来的角度。”
“你那时候就在想逃生？”王强问。
“不是想逃。”陈稳摇头，“是感觉到有个地方能活下来。但我不知道是哪，只觉得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我会明白该怎么走。”
林悦点头。“你在祭坛上盯岩壁的样子，像在算车床转速。我知道那种感觉。”
“后来呢？”孙莉小声问。
“后来它扑向赵刚，我脑子突然清楚了三件事。”陈稳伸出三根手指，“一是左边有块松动的石板，二是气流往上走，三是它的爪子落地会震三下。等它再动，我就知道怎么避开。”
“所以你才让我们撒粉末点火？”林悦接话。
“对。火一起，烟往上飘，它眼睛闭了一下。那一瞬，王强跳上去的位置正好卡住它后退的路线。”
王强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本来只想砸它脑袋。没想到赵刚扔的火绳绊了它一下。”
“我没故意绊。”赵刚苦笑，“我是腿抽筋，甩出去的。”
“可火绳落的地方刚好。”林悦看着他，“你记得吗？你摔下去的时候，手还抓着那段烧了一半的布条。你没松。”
赵刚低下头，嘴角动了动。
李娜开口：“你们撑的时间，够我把孙莉拉上高台。不然她会被震下去。”
“我……我以为自己拖后腿了。”孙莉声音轻。
“你记下了关键信息。”李娜认真看她，“‘生物畏腐粉’这句话，救了我们所有人。”
陈稳转向她，“把你本子上的内容念一遍。”
孙莉翻开笔记，开始读：“第一，巨兽回避黑色粉末区域；第二，吼声引发共振，频率固定；第三，行动轨迹受光线影响，避强光；第四，V型符号由焦枝构成，排列有规律，末端圆环可能代表终点或警告。”
她念完，抬起头。
“这些不是猜测。”陈稳说，“是我们接下来要用的东西。”
“你是说还要回去？”赵刚问。
“不是现在。”陈稳摇头，“但我们得准备。下次进遗迹，不能靠运气。”
“怎么准备？”王强问。
“三件事。”陈稳竖起手指，“第一，照明必须可靠。矿石灯坏了没法换。林悦，你能修吗？”
林悦摸了摸灯壳。“我能加固外壳，但光源强度不够。需要找新材料。”
“那就列个清单。”陈稳说，“第二，防护。赵刚的腿不能再出问题，王强的伤口也不能反复裂开。我们要做简易护甲，用藤条加硬皮。”
“我可以编。”林悦说，“但得有工具切料。”
“材料我去收。”赵刚主动说，“营地周围有老树皮，韧性强。”
“第三，沟通。”陈稳看向大家，“在遗迹里，喊话容易引来东西。我们必须用手势代替说话。”
“比如？”孙莉问。
“前进、停下、危险、右侧、左侧。”陈稳比划，“林悦用扳手敲灯壳两下是集合，三下是撤退。王强举斧是警戒，放平是安全。”
“我记。”孙莉翻开本子，快速写下。
“还有。”陈稳拿出粉笔，在地上画出V型符号，“这个标记不是随便做的。它在坡下，朝东南，背后有遮挡。说明留下它的人观察过我们的路线。”
“他们在看我们？”李娜皱眉。
“可能是试探。”陈稳说，“他们想让我们看见，但没写怎么回应。就像我们留下红布条，也是告诉他们——我们来了，我们也看到了。”
“那要不要再留点别的？”赵刚问。
“现在不行。”陈稳摇头，“我们不了解他们的规则。下一步动作，必须建立在更多信息基础上。”
“所以要等？”王强问。
“要等。”陈稳点头，“等灯修好，等护甲做完，等手势练熟。我们不急着进山，但我们不能停下。”
没人说话。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跳起来，落在孙莉的鞋面上。她没拍，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林悦站起来，走到工具袋前拉开拉链。她拿出一小卷铜线、两个接头片、一块备用电池，放在膝盖上摆开。她开始拆解矿石灯，动作稳定。
李娜把药品重新归类，清点数量。她把剩下的止痛药单独放进一个小盒，贴上标签。
王强靠在短斧上闭眼休息，呼吸平稳。他的手臂包扎整齐，没有再渗血。
赵刚解开腿上的布条看了看，又重新缠了一遍。他抬头看陈稳，“你说的对。那次我不是一个人活下来的。”
陈稳点头。
孙莉合上本子，手指按在封面。她忽然想起什么，又翻开一页，找到树皮刻痕的记录。
“那个波浪线。”她说，“我在另一棵树上看到过类似的，但方向相反。是不是说明……他们在移动？”
陈稳看向她。
她指着本子，“如果是固定的领地，应该用一样的符号。但他们用了不同的组合。也许位置变了，标记也会变。”
火光映在纸上，字迹清晰。
林悦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过来。
王强睁开眼。
李娜捏着手里的药盒不动了。
赵刚身体前倾。
陈稳盯着那行字，慢慢坐直。
（各位读者大大们，从下章开始，章节题目用阿拉伯数字，大写的数字打字太麻烦，希望大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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