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被抢了？！”
林磊失声重复，大脑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比刀疤脸登门更加骇人。刚刚完成的交易，买家转眼就遭劫，自己这个最后接触者，瞬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警察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脸上，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王老师也紧张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但林磊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是致命的。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刘警官，王老师，我昨天确实和周老板在茶楼做了交易。我卖邮票，他付给我七万现金。之后我就直接离开了，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接离开？去了哪里？”刘警官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我去了梅姨的台球厅，就是放高利贷的那个梅姨，还了我父亲欠她的四万块钱。”林磊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坦白，“剩下的钱，我存了两万五到银行，给我妈买了药和吃的，就回家了。这些都可以查到，银行有记录，梅姨和街坊邻居也能作证。”
他刻意略过了回家后刀疤脸上门寻衅的事，现在说出来只会让情况更复杂。
刘警官仔细记录着，继续问：“交易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周老板有没有提到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茶楼附近？”
林磊心思电转。他不能主动提“失窃”的事，那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或者早有预料。但他可以引导。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说：“特别的事……周老板一开始好像有点……有点担心邮票的来路，问了我几句。我说是家里祖传的，他后来也没再多问。至于可疑的人……我当时很紧张，没太注意周围。”
这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周老板自己心里有鬼（怀疑邮票来路），又把自己摘干净（只顾交易没注意环境）。
刘警官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的警察探头进来：“刘队，技术科那边有发现，宾馆房间的窗户有强行撬动的痕迹，初步判断是专业惯犯所为。另外，宾馆后巷的监控模糊拍到一个戴帽子的身影，但不是学生模样。”
刘警官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回到林磊身上，虽然依旧严肃，但之前的锐利审视稍微缓和了一些。显然，新的证据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林磊直接作案的可能——一个高中生，很难做到强行撬窗且不留下任何痕迹，体型也与监控身影不符。
“林磊，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去核实。”刘警官合上笔记本，“在这之前，你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我们调查。想起任何细节，立刻联系我。”
“我一定配合。”林磊连忙保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石头远未落地。警察只是暂时排除了他直接动手的嫌疑，但会不会是他买凶抢劫？或者他与劫匪有关联？怀疑恐怕不会完全消失。
王老师也松了口气，送走刘警官后，他转身看着林磊，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林磊啊林磊……你这几天……唉，先把心收收，全力准备高考吧，别再惹麻烦了。”
林磊低着头：“我知道了，王老师。”
走出办公室，他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周老板被抢，猴票丢失，这笔横财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但更让他心悸的是——抢了周老板的人，是谁？是刀疤脸那伙人吗？他们没从自己这里抢到钱，转头就去抢了买主？还是另一伙盯上周老板的人？
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放学铃声响起，林磊心事重重地收拾书包。必须尽快安顿母亲，刀疤脸和警察都有可能再次上门。
刚走出校门，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是苏晚晴。
她似乎特意在等他，漂亮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担忧和犹豫。
“林磊，”她轻声开口，声音像清晨的露珠，“你……没事吧？我听说警察来找你了？”
林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没……没事，就是了解点情况。”
苏晚晴抿了抿嘴唇，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他：“这个……洗干净的。昨天……谢谢你。”
是昨天她递给他，他没要的那块手帕。
林磊看着那块干净的手帕，又看看女孩微红的脸颊和清澈的眼睛，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在周围所有人都用怀疑或看热闹的眼神看他时，她的这点关心显得格外珍贵。
“谢谢。”他接过手帕，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那个……赵天宇被学校通报批评了，还要在升旗仪式上做检讨。”苏晚晴低下头，小声说，“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你麻烦了……你……你自己小心点。”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转身快步离开了。
林磊握着那块还带着淡淡清香的手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这算是……冰山融化的一角吗？
然而，这点短暂的温暖很快被现实冲散。他现在没资格考虑这些。刀疤脸的威胁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警察的调查也尚未结束，他必须立刻行动。
他没有回家，而是先去银行，取出了五千块现金带在身上，然后去了房屋中介。他必须尽快租到一个安全、隐蔽的房子安置母亲。
然而，2000年的租房市场远不如后世规范，看了几处都不满意，不是环境太差，就是人员太杂，根本不安全。中介看他是个学生，穿着又普通，也开始爱搭不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暗。林磊的心越来越焦急。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打算先找个便宜旅馆将就一晚时，中介接了个电话，然后不耐烦地对他说：“小子，算你运气好，刚空出来一个单间，房东急租，价格便宜，就是地方有点偏，你敢不敢去？”
“在哪里？多少钱？”林磊立刻问。
“城西老纺织厂家属院，一个月一百五，押一付三。房东就在那儿等着，要看赶紧。”
城西老厂区？那里几乎算是城乡结合部了，确实偏，但正因为偏，可能反而安全。林磊没有犹豫：“走！去看房！”
中介骑摩托车带着他，一路颠簸到了地方。那是一片红砖墙的老楼，显得破败而安静，住户似乎不多。房东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看了林磊一眼，也没多问，收了六百块钱，给了钥匙就走了。
房子在二楼，一室一厅，家具旧但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门锁也结实。
就是这里了！林磊当即决定。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能暂时栖身，避开刀疤脸的骚扰。
他立刻赶回家，好在刀疤脸今晚并没有出现。他简单跟母亲说明了情况（只说是为了让她静养，避开了危险的部分），母亲虽然不舍得离开老家，但看到儿子坚决而焦虑的神情，还是顺从地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
趁着夜色，林磊用自行车推着母亲和一个小小的行李包，悄悄离开了东风巷，来到了城西的新住处。
安顿好母亲，已是深夜。看着母亲在新床上睡下，林磊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母亲暂时安全了。
但他自己却不能停下。租房花掉了六百，他身上的现金又所剩无几。存折里还有两万块，那是母亲最后的救命钱和未来的启动资金，绝不能动。他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赚钱门路，维持开销，并积累资本。
第二天是周末，林磊一早起来，给母亲做好早饭，便又出门了。他需要钱，需要快速、安全地赚钱。
走在相对陌生的城西街道上，林磊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路过一个露天台球摊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正围着一个摆残棋局的老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老东西！你他妈耍诈！这棋根本就是死局！” “就是！骗钱是吧？把刚才的钱还回来！” 那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对围逼却丝毫不慌，只是慢悠悠地指着地上的棋盘：“落子无悔，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嘿！还敢嘴硬！”一个小年轻伸手就要去掀棋盘。
林磊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目光扫过那棋局时，却猛地停住了。
那是一个经典的江湖残局，看似红方岌岌可危，实则暗藏杀招，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前世他在网上研究过这个局，记得清清楚楚！
而那几个小年轻，明显是输了钱想耍赖。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他挤进人群，开口道：“这棋，红方好像还能走？”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老头也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下，嘴角似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小朋友，你也懂棋？”
“懂一点。”林磊蹲下身，假装仔细研究棋局，然后指着一处，“走这里试试？”
那几个小年轻狐疑地看着他。
老头按照林磊指的点走了一步。果然，棋局瞬间扭转，红方反败为胜！
“我操！真活了！”一个小年轻惊呼。
老头呵呵一笑，看向那几个小年轻：“怎么样？还说我耍诈吗？这位小兄弟可是帮你们赢回来了。”
那几个小年轻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
人群散去，老头开始收棋，看似随意地对林磊说：“小兄弟棋感不错啊，有没有兴趣陪我摆两盘？赢了我，一盘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块？”林磊问。
老头摇摇头，笑而不语。
“一百？”林磊心跳有点加速。
老头还是摇头，压低声音：“一局，一千块。”
林磊瞳孔骤缩！一千块！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巨款！这老头什么来路？
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输了怎么说？”
“输了嘛，”老头眯着眼，“你就帮我在这看一天摊子，如何？”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未知的风险。这老头绝非常人。但林磊现在急需钱，而且他对自己的棋艺有信心，尤其是对这种研究透了的残局。
“行！赌了！”林磊一咬牙，应了下来。
老头嘿嘿一笑，重新摆开棋局，却不是刚才那副，而是一副更加古老复杂的残局。
“请吧，小兄弟。”
林磊凝神看去，心中顿时一凛。这局棋，比刚才那局凶险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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