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讲道的余波尚未平息,万灵仍沉浸于大道恩泽之中,憧憬着那缥缈而令人神往的“通天之路”。
时辰与盘古于临时开辟的道场中相对而坐,正自交流先前讲道心得,推演那通天之路的诸多细节。盘古性情豪迈,所提方案多是大开大合,直指本源;时辰则思虑缜密,于时空变幻、风险规避之上多有补充。二者相得益彰。
忽地,时辰眸光微动,抬眼望向道场之外的无尽混沌,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有客来访。”
盘古亦有所感,巨目一扫,哼了一声:“是那空间魔神?哼,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惯了。道友,见是不见?”他对杨眉此前隐隐的敌意并无好感。
“无妨。”时辰淡然道,“空间之道,亦有其独到之处。且看其所为何来。”
话音未落,道场之外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开来。一道银发银眸、身形修长、仿佛同时存在于无数维度之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而出,正是空间魔神杨眉。
他并未强行闯入,而是立于道场边界,周身空间道韵自然流转,与时辰布下的时空禁制产生细微的共鸣与试探。他面色平静,银眸之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之色,有审视,有忌惮,有探究,更有一丝属于空间掌控者的骄傲与不甘。
“时空道友,盘古道兄。”杨眉清冷飘渺的声音传入道场,“杨眉冒昧来访,欲与二位论道一番,不知可否赏光?”
盘古抱着臂膀,不置可否。
时辰微微一笑,袖袍轻轻一拂:“杨眉道友既然来了,便请入内一叙。”
道场禁制无声无息地分开一条通道,并非强行破开,而是以一种对空间法则极致理解的方式,自然引导出一条最和谐、最不引发冲突的路径。
杨眉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时辰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展现出的空间造诣已然极高,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他收敛心神,一步踏入其中。
进入道场,杨眉的目光首先便被时辰与盘古身上那若有若无、却令他元神悸动的天道境气息所吸引,尤其是时辰,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无尽时空,深不可测。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拱手道:“恭喜二位道友,先行一步,登临天道,真是羡煞旁人。”
话语虽带恭贺,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与竞争之心。他自诩空间法则至高,却落后于人,心中自是难以完全平静。
时辰请其落座,直接道:“杨眉道友此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道贺吧?”
杨眉沉吟片刻,银眸直视时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杨眉此来,一是为时空道友日前讲道点拨万灵之举,表一分敬意;二来…确是想与道友论一论这空间之道。”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属于空间魔神的自信与试探:“时空时空,时间与空间向来并称。时空道友执掌时间,威能无尽,却不知对这空间之道,见解如何?杨眉不才,愿以空间法则,请教道友时空之妙。”
说到底,他心中那点争胜之念未绝,终究想亲自掂量一下,这时空帝尊在空间方面的造诣,究竟配不配得上其名号!即便修为不及,但在空间领域,他自有其骄傲。
盘古闻言,浓眉一挑,便要开口,却被时辰以眼神止住。
时辰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早有所料:“善。道友既有此雅兴,便论上一论。”
他并未起身,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点。
“空间,非唯穿梭与延伸,更在于‘定义’与‘架构’。”
这一点之下,杨眉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时辰指尖前的虚空,并未破碎,也未拉伸,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主地开始“生长”、“编织”!
无数细密到极致的银色的空间法则神纹自行涌现,相互交织、勾连、叠加,瞬息之间,竟在方寸之间,架构起一座微小却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多维空间迷宫!
这迷宫并非死物,其内部空间不断生灭、重组、变幻,维度层层叠叠,仿佛蕴含着一个不断演化的微型宇宙!更可怕的是,其中竟然还巧妙地融入了时间流速的变化,不同区域时间流逝快慢不一,使得整个迷宫处于一种永恒的动态平衡之中,玄奥无比!
杨眉自问,自己也能轻易架构空间迷宫,但绝难做到如此精妙复杂,更无法将时间变化如此完美地融入其中,使之浑然一体!时辰这一手,已然超越了单纯的空间运用,达到了时空交融的全新高度!
他不甘示弱,银眸璀璨,双手虚抬:“空间之妙,在于无垠与包容!请道友品鉴!”
周身空间道韵爆发,他并未去破解那时空迷宫,而是以其为中心,引动外界无尽混沌空间之力,化作一道道磅礴的空间浪潮,从四面八方向着那时空迷宫碾压而去!欲要以绝对的空间体量,强行冲刷、撑爆那时空迷宫!
此为堂堂正正之力,彰显其对于宏观空间的绝对掌控!
时辰见状,淡淡一笑,指尖微颤。
那微小的时空迷宫骤然亮起,并非硬抗那空间浪潮,而是如同最精巧的避雷针,又似无比滑溜的游鱼,在磅礴的空间浪潮中自如穿梭、引导、分流!
浪潮虽猛,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被迷宫引偏,甚至借力打力,反而加固了迷宫自身的结构!仿佛那不是一座迷宫,而是一个拥有智慧的空间生命体!
与此同时,迷宫内部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剧变化,加速、减速、甚至局部倒流,使得那冲击而来的空间浪潮自身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部分区域甚至因时间紊乱而自行崩塌!
杨眉额头微微见汗,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浩瀚无匹的空间之力,竟有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对方对于空间的理解与运用,已然细腻精妙到了他难以企及的程度,更遑论那完美融入、让他束手无策的时间法则!
“时空一体,岂是虚言?”时辰平静开口,指尖再变。
那时空迷宫骤然扩张,并非变得更大,而是其存在的“维度”瞬间提升,仿佛从二维画卷变为了三维实体,又从三维跃升至四维、五维…超出了杨眉当前空间感知的极限!
在那高维视角下,杨眉催动的那些空间浪潮,变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般简陋可笑,破绽百出!
杨闷哼一声,只觉元神剧震,对空间的感知瞬间变得混乱模糊,仿佛失去了方向感,引动的空间浪潮也随之溃散!他踉跄后退一步,银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丝茫然。
高维空间!这是他一直试图触摸却不得其门而入的领域!而对方,竟能如此举重若轻地施展出来!
时辰适时收手,那玄奥的时空迷宫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依旧端坐原地,云淡风轻。
道场内一片寂静。
盘古咧嘴一笑,自顾自饮了一口混沌元液,颇有些幸灾乐祸。
杨眉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许久。他周身的空间道韵起伏不定,显露出内心的极不平静。最终,所有的挣扎、不甘、骄傲,尽数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整理衣袍,面向时辰,郑重地躬身一礼:“时空道友神通无量,杨眉…心悦诚服。此前种种,实乃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道友这‘时空帝尊’之名,实至名归。”
这一礼,发自内心。时辰不仅在实力上碾压了他,更在他最骄傲的空间领域,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折服了他。那时空交融的玄妙,那高维空间的展现,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前路的广阔,也看到了自身的渺小。
时辰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才开口道:“杨眉道友的空间之道,亦已登峰造极,于混沌之中罕有匹敌。唯时空一体,方为至上。道友若有意,通天之路,或可一同探寻。”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时辰深知,如杨眉这等存在,单纯威慑不足以让其真心办事,需以大道前程引之。
杨眉闻言,银眸顿时亮起!通天之路!探寻混沌海奥秘!这无疑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在见识了时辰那超越想象的手段之后!
他立刻道:“道友胸怀广阔,杨眉佩服!若蒙不弃,杨眉愿附骥尾,共探通天之路!空间穿梭、规避风险之事,杨眉或可效劳!”
态度已然彻底转变,从试探挑衅变成了主动请缨。
时辰微微颔首:“善。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恰在此时,时辰、盘古、杨眉三位顶尖存在似乎同时心生感应,眉头微蹙,望向混沌深处某个方向。
那里,传来一阵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令人不悦的吞噬与死寂的气息,虽然微弱,却与当前混沌格格不入!
“那是…”杨眉对空间感知最为敏锐,脸色微变,“似乎有片区域…彻底失去了空间活性,被某种力量彻底‘吃’掉了?”
时辰与盘古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丝冷光。
混沌边陲的异动,开始了!
“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时辰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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