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须弥山。
此地与东方不周山的钟灵毓秀、中央大陆的惨烈战场截然不同。
山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无尽鲜血浸染、又被地狱之火煅烧过。
天地间灵气稀薄得可怜,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凶煞之气、天地劫气,以及……一丝丝刚刚开始渗透进来的、带着极致死寂意味的归墟魔气。
穷山,恶水,绝地。
然而,就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地脉深处,却别有洞天。
一座庞大的、由累累白骨与黑色怪石垒砌而成的宫殿,寂静地矗立在翻涌的地煞岩浆之上。宫殿中央,一道身影盘坐在十二品灭世黑莲(虚影)之上,周身缭绕着实质般的黑色魔焰。
正是魔祖,罗睺。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西方贫瘠的天地,口中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叹息:
“来吧……更多!更多的杀戮!更多的怨恨!更多的……绝望!”
随着他的呼吸,整个西方地界弥漫的凶煞之气与劫气,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牵引,化作亿万道肉眼可见的猩红与漆黑气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的气息,在这狂暴能量的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凝实,已然稳稳站在了混元金仙巅峰的临界点上,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窥得混元大罗(圣人)之境!
“哈哈哈!痛快!”罗睺狂笑,声音在空旷的魔殿中回荡,震得白骨簌簌作响,“鸿钧老儿在玉京山啃他的清静无为,时辰帝尊在不周山当他的保姆……唯有我罗睺,才知道这天地间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他贪婪地吸收着来自遥远战场的负面能量,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澎湃增长。这龙汉大劫,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饕餮盛宴!
但,还不够!
罗睺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诈与贪婪。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归墟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小蛇,缓缓游动。这正是他不久前,偶然发现西方壁垒一处因煞气过度凝聚而变得薄弱之点,悄然接引而来的“宝贝”。
“归墟……嘿嘿,真是好东西。”罗睺舔了舔嘴唇,眼神炽热,“这纯粹的毁灭,这极致的虚无,比洪荒这些驳杂的煞气、劫气,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能感觉到,这归墟魔气不仅能极大增幅他的魔功威力,其中更蕴含着一丝迥异于洪荒天道、直指毁灭本源的法则碎片!若能彻底参悟、掌控,他的道,将不再局限于洪荒!
“鸿钧想合天道,成为天道的傀儡?时辰想守护洪荒,当个悲情英雄?”罗睺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格局太小!我罗睺,要的是以杀证道,以魔统天!吞噬这洪荒,再杀入归墟,看看那所谓的‘主宰’,又是个什么成色!”
野心,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
为了实现这宏大的目标,单靠吸收能量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件足以斩灭一切、让圣人也为之胆寒的杀伐至宝!
“诛仙……剑阵……”
罗睺低声念出这四个字,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心念一动,四道虚幻的、却散发着无尽杀戮与破灭气息的剑影,在他周身缓缓浮现。剑影模糊不清,但其上蕴含的道韵,已让周遭空间不断崩塌、重组。
这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采集西方庚金之精、地底幽冥煞气、战场亡魂怨念,结合自身毁灭大道,正在孕育炼制的诛仙四剑胎!
“还差最后一步……”罗睺目光投向东方那劫气冲霄的战场,又瞥了一眼掌心游动的归墟魔气,“需要最极致的杀戮道则作为引子,还需要……一点来自‘外面’的力量,让它们彻底蜕变,超脱此界束缚!”
他打算,在龙汉大劫进行到最惨烈、杀戮道则最为鼎盛的时刻,以无上魔法,强行攫取部分战场核心的杀戮本源,再引动更多的归墟魔气,融入这四道剑胎之中!届时,真正的非铜非铁、煞气冲霄的诛仙四剑,以及那玄奥莫测的诛仙阵图,便将横空出世!
“嘿嘿,时辰帝尊……”罗睺抬头,仿佛能穿透层层岩壁,看到那不周山巅的身影,“你默许我的存在,想用我来牵制鸿钧,平衡天道?殊不知,我罗睺,岂是甘愿被人当枪使的?”
他早已看出时辰的布局,但他不在乎。他甚至乐于见到这种“纵容”,这给了他宝贵的成长时间和空间。
“待我神功大成,剑阵圆满……管你是帝尊还是道祖,皆是我剑下亡魂!这洪荒,合该由我魔道主宰!”
狂傲的笑声再次响彻魔殿,充满了自信与野望。
罗睺收敛心神,不再多想,继续疯狂吞噬着煞气劫气,温养着诛仙剑胎,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研究着那一缕归墟魔气,为最终那一刻做准备。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渊下的毒蛇,耐心等待着猎物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刻,发出致命一击。
而在不周山巅,时辰的目光也淡淡扫过西方,将罗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吞噬劫气,引动归墟,炼制凶剑……罗睺,你的动作,倒是比本尊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时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并无多少意外,也并无多少担忧。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不过,在摔下来之前,你确实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魔祖的野心,归墟的诱惑,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中,一枚稍微活跃些的棋子罢了。
这洪荒的水,正因为这些“不安分”的存在,而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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