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前线指挥部。
一片狼藉。
烧毁的设备冒着黑烟，发出滋滋的嘲笑声。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刚才还塞满了咆哮，命令，尖叫。
卡登将军瘫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一片空洞，没了焦点。
里昂陷在总理的座椅里，一动不动，一尊没了灵魂的雕塑。
没人再思考，没人再挣扎，也没人再抱有希望。
就在这末日般的安静里，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插了进来。
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通讯兵。
“总，总理，将军。”
他的声音在抖，带着茫然和条例刻下的本能。
“前线，前线弹药已经消耗完毕，是否需要命令后方进行补充。”
补充？
补充什么？
没人回答。
卡登的脖子像是生了锈，极其缓慢的，一点点转过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个年轻的通讯兵。
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发出了一声干涩，难听的笑。
私人通讯频道里，莉兰妮的声音炸了开来，断断续续，混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嘶哑又疯狂。
“补充？呵呵，补充什么？”
“送过去当柴火烧吗？！”
莉兰妮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喘气，又像是在哭。
“各位，我的最新分析报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技术人员信仰崩塌的绝望。
“它的每一次抹除行为，都近乎零损耗！明白吗？！零损耗！！！”
“我们所有的攻击，不管是动能的，还是魔能的，全都被它完美分解吸收了。。。”
“它的能量层级在，在稳定上升，我们，我们不是在战斗！！”
“我们是在给它充电！”
“我们他妈的，是在给它充电啊！！！”
莉兰妮最后是一声咆哮。
频道那头的墨忒斯，用同样绝望的，梦呓般的声音附和。
“她说的对。。。”
“这不叫战斗。”
“这叫单方面的物质献祭~~~”
年轻通讯兵被这番话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瘫回自己的位置上。
卡登抬起了头。
他笑了。
笑的比哭还难听。
“敌人？我们他妈的，我们一直都在说敌人。。。”
身体靠着墙壁，一点点的，把自己撑了起来，动作迟缓又僵硬。
伸手指着全景光幕上，那个悬浮在圣辉城上空，静止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模糊人形轮廓。
“那东西它在意我们吗？”
“里昂，我问你，你在路上走，会在意自己一脚踩死了几只蚂蚁吗？”
他转过头，看着指挥部里每一个脸上再没血色的人。
“你会去管。。。那窝蚂蚁有没有对你发射它们自制的，可笑的泥巴弹吗？”
卡登收回手指，手臂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
“我们，我们从头到尾，甚至都不在它的目标清单里。。。”
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只是，它在清理道路的时候，顺手扫掉的垃圾。”
垃圾。
这个词，彻底击垮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后那点骄傲。
一个高级参谋，扶着控制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看着里昂，用尽最后的勇气跟职责，嘶哑的吼道。
“总理！我们必须撤退！为共和国。。。为共和国保留火种！！”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最后一丝不肯放弃的执念。
“撤退到后方城市！利用巷战！我们还有人民！我们的人民会跟我们站在一起！我们还有希望！！！”
“火种？”
里昂轻轻摇头，动作很轻。
他打断了那名参谋。
“你以为它只是要攻占圣辉城吗？”
声音很平静，抬起手，指向指挥部的观察窗外。
窗外，整个世界的天空，都被那道巨大的，散发着不祥金光的裂隙笼罩。
每一个能抬头看见天的人，都能看到那道裂隙。
里昂的声音，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以为，我们躲起来，它就找不到了吗？”
“在它的地图上，我们整个世界。。。我们这颗星球。。。可能，只是一个需要被删除的错误。”
所有人都沉默了。
指挥部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和一片等待被删除的平静。
里昂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总理制服的衣领。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他脸上的恐惧，不甘，愤怒，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心如死灰的平静。
“卡登说的没错。”
里昂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战争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总通讯台。
没理会那些复杂的军事频道切换按钮，伸出手，按下那个红色的，能够覆盖所有广播的按钮。
他拿起了通讯器。
对着所有能听到这个声音的，共和国的公民们。
声音平稳的可怕。
“共和国的公民们。”
“我是里昂。”
“很抱歉，我们过去对你们承诺的一切，我们所描绘的那个面包，自由，还有未来的世界。。。”
他顿了一下。
“今天，可能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安静。
通讯频道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那些正在后方城市里，祈祷着前线传来捷报的共和国民众，全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里昂的声音，还在继续。
依旧那么平稳。
“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金辉公国，不是教廷，也不是奥格索斯。”
“而是。。。我们无法理解，无法对抗，更加无法战胜的。。。神明。”
“凡人的战争，已经结束。”
他的每一个字，都敲碎了无数人心中最后的幻想。
“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很抱歉，这是我作为你们的总理，能为你们带来的。。。最后的情报。”
说完，里昂放下了通讯器。
屠杀跟最后的情报，通过广播，传遍了共和国每一个角落，也传进了指挥部里每一个幸存者的耳朵。
指挥部里，哭嚎跟呆滞都停止了。
他们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脸上，都带着等死的平静。
卡登走到里昂身边，他的声音很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里昂没有回答。
那个悬浮在圣辉城上空的光之人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祂抬起了头，朝着共和国前线指挥部的方向。
里昂看着那个正望向自己的神明，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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