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刻着dY7的钢板,视线停了几秒。
苏瑶转身进了医疗区,门合上前,她脚步有点拖。脚踝那块绷带又渗了血,她没管,动作还是利落的。我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后,没叫住她。现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扛着事,谁也没法替谁分担。
苏晨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无意识敲着扳手,眼睛盯着能源面板。柴油的事压着所有人,但活还得继续。我拿起角磨机,把剩下几块钢板摆上工作台,准备把所有油桶编号重做一遍。
医疗区的灯亮着。
我听见金属托盘的轻响,接着是药柜抽屉开合的声音。苏瑶在清点库存,动作很慢。她翻到第三格的时候,停住了。
她把三支麻醉剂拿了出来。
很小的动作,但我看见了。她对着光检查药液,摇晃了一下,确认剩余量。然后放下,合上柜门,坐了几秒,才继续整理别的药品。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们只剩三支麻醉剂。一次深部清创,一次骨折复位,最多撑两次重伤处理。再多,就得靠止痛药硬扛。可止痛药对神经痛、烧伤、组织切割的压制效果不到四成,低温环境下,痛感还会增强。
她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银针盒。
盒子旧了,边角有磕痕,是她从灾变初期就带着的。她打开,一根根检查针体,取出一根在指腹上轻轻压了压,确认锋利度。然后翻出模拟人体模型,放在操作台上。
她先在自己手上试了一针。
合谷穴。拇指和食指交界那块肌肉最厚的地方。针进去一寸五,她没皱眉,呼吸也没变。拔出来,记录深度、留针时间、主观痛感反馈。
再试第二针,内关穴,手腕横纹下三指。这次她多留了两分钟,拔出后活动了下手腕,继续记数据。
她在做系统测试。
我没出声。她需要安静,而我需要确认油库的密封状态。我下到b2,检查每一桶油的阀门和接头,重新贴上防拆封条。上来时,她还在操作台前。
模型手臂上扎了七根针,分布从手腕到肩部,全是镇痛要穴。她启动模拟神经反馈程序,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
疼痛信号下降70%。
她盯着数据看了很久,然后拔掉所有针,重新排列,换了角度,又试一次。结果接近。
她把数据调出来,对比前几天处理酸雨灼伤时的记录。那次她用针缓解了伤员75%的表层痛感,但持续时间短,只有二十分钟。这次模型反馈更稳定,压制时间超过四十分钟。
她抬头,看见我站在门口。
“我在想,”她说,“能不能用针代替麻醉。”
我走进去,“完全替代?”
“至少在局部手术上。”她指着模型,“切开、缝合、清创,只要控制好针位和深度,理论上可行。关键是低温会影响经络传导,我得调整角度和留针时间。”
我调出军方文件里的残页。那份“人体强化计划”的扫描件还在资料库里,其中一条写着:“非药物神经调控手段可提升痛阈,机制不明,建议结合传统医学探索。”
“军方早就试过。”我说,“他们没用药物,而是找别的办法压痛感。针灸可能是他们列出的选项之一。”
苏瑶点头,“末日环境下,人体的应激反应会被放大。肾上腺素、内啡肽分泌都会增加,如果再加上针刺刺激,痛觉信号可能被进一步屏蔽。”
“那就是开关。”我说,“你不是在治病,是在调系统。”
她没笑,但眼神亮了一下。
“我要试一次全流程。”她说,“模拟切开缝合,不用任何麻醉剂。”
苏晨听见动静过来,站在门口没进,“太险了。模型和真人不一样,万一传导异常,手术中突然痛醒,操作就废了。”
“所以先在模型上做十次。”苏瑶说,“参数稳定了再考虑真人。”
我看了眼时间。外面温度降到零下十四度,医疗区的恒温系统在努力维持二十二度,但角落已经开始结薄霜。低温确实会影响组织弹性,针感传导也会变慢。
“你得控温。”我说,“局部不能冷。”
她点头,拿来保温毯裹住模型上臂,又接上加热垫,把环境温度拉到二十五度。重新标记穴位,调整针位,这次用了足三里辅助镇痛。
针下去,神经反馈系统进入待机状态。
她拿起手术刀,划开模拟皮肤。
刀口两厘米,深度达肌层。屏幕上,疼痛信号曲线轻微上扬,但在三秒内被压制,回落到基线以下。
她开始缝合。
动作稳定,针脚均匀。整个过程持续六分钟。结束后,拔针,记录术后反馈:轻微刺感,持续时间八分钟,无剧烈痛觉触发。
成功了。
苏晨站在门口,手里的扳手慢慢松了力,“真的……压住了?”
“不是永久。”苏瑶说,“但足够撑过一次小手术。如果配合心理暗示和呼吸调节,效果还能提升。”
我盯着那根银针。
它躺在托盘里,闪着冷光。没有药,没有设备,只靠一根金属针,就能让痛觉闭嘴。这不是玄学,是技术。在药物耗尽的末日,这种技术比枪还重要。
“麻醉剂省下来。”我说,“只用于紧急开腹或颅脑手术。其他一律用针。”
苏晨皱眉,“可我们不会扎针。万一操作失误,反而加重伤员负担。”
“那就学。”苏瑶打开平板,“我来编一套应急针灸流程,只教合谷、内关、足三里这三个基础穴。定位简单,风险低,普通人练半小时就能上手。”
“我先试。”我说。
她点头,示意我坐下。拿出一根新针,酒精棉擦过我的手背。
“合谷。”她指着,“拇指食指之间,肌肉最高点。”
我找到位置,她纠正我的手指角度,“再深一寸,垂直进针,不要晃。”
针扎进去,有点胀,像被小钉子顶了一下,接着是股热流顺着虎口扩散。
“感觉到了?”她问。
“有。”我说,“像电流。”
“那就是得气。”她拔出来,“你来。”
我拿针,消毒,对准苏瑶的手。她没躲,轻轻点头。我扎下去,她眉头微动,但没出声。
“角度对了。”她说,“就是力道重了点。”
苏晨看着,终于走进来,“我也试试。”
她教他扎内关。第一针偏了,苏晨手一抖,针弯了。重来一次,这次稳了些。第三针,他能一次到位。
“其实不难。”他说,“就像修电路,找准节点就行。”
“但它连的是人。”苏瑶说,“差一毫米,效果可能完全不同。”
我站起身,“从现在起,针灸纳入医疗标准流程。所有成员必须掌握基础三穴。你负责培训。”
她点头,“今晚就开始。”
我走到医疗柜前,把三支麻醉剂取出来,放进最底层的保险格,贴上封条。
“它们不是消耗品。”我说,“是最后的底牌。”
苏瑶看着我,“你觉得我们还会遇到需要开腹的伤员?”
“会。”我说,“而且不止一次。”
她没再问,打开新文档,开始写《针灸应急手册》的第一章。标题很简单:**末日下的无药镇痛**。
苏晨坐到她旁边,盯着屏幕上的穴位图。
我回到主控台,调出安全屋的全部医疗记录。过去七天,我们处理了四次外伤,两次烧伤,一次骨折。如果那天用针代替麻醉,至少能省下一支药。
我打开通讯模块,准备把针灸参数同步到备用系统。
就在这时,苏瑶忽然抬头。
“等等。”她说,“我刚才试的是标准模型。但苏晨上次被酸雨烧伤的部位在肩胛,那里没有大穴位。如果伤在盲区,怎么办?”
我停下操作。
她盯着经络图,手指划过背部,“这里,天宗穴,可能有效。但进针深度要控制,不然会伤到肺。”
“你没在活人身上试过。”我说。
“没试过。”她承认,“但总得有人开始。”
她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左肩。那里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灼伤疤痕,边缘发红。
她拿起针,对准天宗穴。
手很稳。
针落下的瞬间,警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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