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青松岗上,二胡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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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外,青松岗。
晨雾未散,露珠压弯了青草。
赵陈盘坐在一座墓碑前,白发松散地垂落肩头,发梢沾着细碎的水珠。他膝上横着一把老旧的二胡,琴筒磨损得泛出古铜色光泽,弓弦却绷得极紧,像是随时会迸出什么来。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枝桃花——那是绣娘生前最爱的花。
他闭着眼,手指轻轻搭在弦上,良久,终于缓缓拉动琴弓。
“吱——呀——”
第一个音有些涩,像是多年未曾开口的人突然说话,嗓音沙哑。但紧接着,曲调便如溪水般流淌开来,悠远、苍凉,却又带着一丝温柔的怀念。
是《一起走过的日子》。
这首来自华夏的歌,他已有七十年未曾拉过。
弓弦震颤,音符跳跃在晨雾里。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绣娘坐在小院门口,手里纳着鞋底,抬头冲他笑:“当家的,回来啦?”
那时他二十五岁,刚和她成亲,在襄阳城东的巷子里赁了间小院。他每日去码头扛货,她在家缝补洗衣,傍晚时总会温一壶粗茶等他。茶不好,但她煮得用心,喝起来竟也有几分回甘。
琴声渐急,如骤雨敲窗。
他想起平安出生的那日,绣娘疼了一天一夜,汗水浸透了被褥。接生婆说怕是难产,他跪在院子里求遍了满天神佛——尽管他从来不信这些。后来孩子呱呱坠地,绣娘虚弱地抱着婴儿,对他说:“叫平安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世平安。”
可这世道,哪有什么平安?
二胡声陡然转悲,如呜咽,如低泣。
四十五岁那年,瘟疫席卷襄阳。绣娘先倒下的,她强撑着把最后半碗粥喂给高热不退的平安,自己却连一口都没留。三日后,平安在她怀里断了气。他背着母子俩的尸身上山时,天上下着大雨,泥水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铮!”
一根弦突然崩断。
赵陈的手指被划出一道血痕,但他恍若未觉,只是盯着那截颤动的断弦发呆。晨光穿透雾气,照在墓碑上,那枝桃花刻痕被镀了一层金边,栩栩如生。
他忽然笑了。
“绣娘,你还是这么急性子。”他摩挲着墓碑,语气轻松得像在唠家常,“我还没拉完呢,你就嫌难听?”
风过松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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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赵陈仍坐在墓前,这次他换了根弦,曲调也变得舒缓。
几个放羊归来的孩童经过岗下,听见琴声,好奇地张望。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壮着胆子爬上坡,怯生生地问:“老爷爷,你拉的是什么呀?”
赵陈睁开眼,冲她眨眨眼:“想学?”
小丫头用力点头。
“那得用糖来换。”他一本正经地伸出手,“麦芽糖最好,没有的话,冰糖也行。”
孩子们哄笑起来,纷纷掏出兜里的零嘴。他当真教了他们几个简单的音,孩童稚嫩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发出不成调的声响,却笑得格外开心。
直到他们的母亲在岗下呼唤,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那小丫头跑出几步,又回头喊道:“老爷爷,明天我还来听!”
赵陈笑着挥手,琴声却渐渐低了下去。
他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眼神恍惚。如果平安活着,也该有孙子了吧?或许也会这样缠着他学琴,然后被绣娘笑着数落“别吵爷爷休息”……
二胡声又起,这次拉的却是襄阳本地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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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冷星稀。
琴声未停。
郭靖提着灯笼寻来时,赵陈的指尖已经渗出血珠,但他仍在一遍遍重复着那首《一起走过的日子》,仿佛不知疲倦。
“前辈。”郭靖轻声道,“夜深露重,回去吧。”
赵陈摇头,琴弓未停:“再等等。”
郭靖沉默片刻,索性盘腿坐在他身旁。这位统领襄阳数十万军民的大侠,此刻却像个听话的晚辈,安静地听着不成调的曲子。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赵陈才终于放下二胡。他的手指已经僵硬,起身时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走吧。”他拍了拍墓碑,像是在告别老友,“明年再来看你。”
晨风拂过,岗上的青松摇曳,仿佛有人在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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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郭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赵陈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腕,“憋着容易长痔疮。”
郭靖:“……”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问道:“那首曲子……很特别。”
“老家的小调罢了。”赵陈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灯火的襄阳城,语气平淡,“以前绣娘总嫌我拉得难听,现在倒没人嫌弃了。”
郭靖心头一酸。他知道今天是绣娘母子的忌日,也正因如此,黄蓉才特意让他来寻人。
“前辈,其实……”
“对了。”赵陈突然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过去,“昨晚睡不着,把《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融合的心得写下来了,你拿去教破虏那小子。”
郭靖手忙脚乱地接住,翻开一看,只见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如何避免把神功练成乌龟壳——赵陈着》。
郭靖:“……”
赵陈已经大步走向城门,白发在晨风中飞扬,背影挺拔如松。
“前辈!”郭靖突然喊道,“谢谢您!”
赵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真要谢,就让黄帮主中午加只烧鸡!”
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五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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