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熹。
赵陈离开了涿州客栈,继续北上。关于昨夜那主因果线的异常波动,他并未过多纠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有其他“因果行者”或者“高维存在”介入,担忧也无用,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方能应对一切变数。
百余里路程,对他而言不过闲庭信步。晌午时分,那巍峨雄伟、如同巨龙盘踞的顺天府城墙,便已遥遥在望。
作为大明国都,顺天府的规模与气势,远非武昌、衡阳等城可比。城墙高厚,垛口如齿,护城河宽阔,吊桥高悬。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守城兵士盔明甲亮,眼神锐利,盘查也远比地方府城严格得多。
赵陈随着人流,缴纳了入城税,接受了简单的盘问(他只说是游历的武者),便踏入了这座汇聚了天下风云的雄城。
一入城内,喧嚣鼎沸的人声、琳琅满目的商铺、川流不息的车马,便如同潮水般涌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笔直,两旁楼宇林立,酒旗招展,贩夫走卒吆喝叫卖,达官贵人轿马穿行,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共同构成了一幅鲜活而真实的明代京城画卷。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腻、马匹的腥臊、还有…隐藏在繁华下的,权力与阴谋交织的冰冷气息。
赵陈并未像寻常初来者那般四处张望,他神色平静,步履从容,仿佛对周遭的繁华视若无睹。【基础洞察】悄然开启,如同无形的触手,感知着这座城市的能量流动。
他能“看”到,皇城方向那最为浓郁、却隐隐带着一丝虚浮与衰败的龙气;能感知到东西厂、锦衣卫衙门所在区域那阴冷刺骨、如同毒蛇蛰伏的煞气;也能察觉到护龙山庄方向那股相对中正、却暗藏锋芒的浩然之气…以及,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或强或弱,或正或邪的无数武者气息。
“果然是个龙潭虎穴。”赵陈心中暗道。这里的能量场复杂而混乱,远超他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
他没有急于前往护龙山庄,而是先找了一家位于城西、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客栈住下,名为“云来客栈”。他要先熟悉一下京城的基本布局和环境。
安顿下来后,赵陈并未在客栈久留,而是信步走上街头,看似随意地闲逛,实则是在脑海中构建京城的地图,并留意着各方势力的动向。
他走过热闹的市集,穿过幽深的胡同,路过气派的官衙,也瞥见了那些隐藏在光鲜背后的贫瘠与肮脏。乞丐蜷缩在墙角,地痞在巷尾勒索,偶尔还能看到东厂番子或者锦衣卫缇骑纵马而过,引得路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行至一处相对清静的茶楼,赵陈走了进去,要了一壶清茶,坐在临窗的位置,听着茶客们的闲聊。
“…听说了吗?昨夜东华门外又发现一具尸体,是户部的一个主事,据说死状极惨,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肯定是那些番子干的!”
“未必,我听说护龙山庄的密探也在查这个案子…”
“归海一刀又去找少林寺的麻烦了,这次好像是为了他爹的刀谱…”
“出云国的使团住进了鸿胪寺,那个乌丸统领看着就不是善茬…”
“皇上最近迷上了看杂耍,连早朝都免了,真是…”
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京城暗流汹涌的现状。连环命案,江湖恩怨,外邦使团,皇帝荒唐…一切都显得混乱而无序。
赵陈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他快速融入京城圈子,并接触到核心信息的机会。
护龙山庄,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李寻欢给的令牌,便是一把钥匙。
饮尽杯中茶,赵陈放下茶钱,起身离开了茶楼。他决定,现在就去护龙山庄看看。
护龙山庄位于京城西北角,靠近皇城,却自成一体。远远望去,但见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朱墙碧瓦,飞檐斗拱,门前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狮,更有身穿统一服饰、气息精悍的护卫肃立,气象森严,丝毫不逊于王府。
赵陈走到山庄大门前,立刻便被两名护卫拦下。
“此地乃护龙山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护卫声音冷硬,眼神警惕。
赵陈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了李寻欢给的那枚龙纹令牌,亮了出来。
那护卫看到令牌,脸色顿时一变,仔细查验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庄主贵客!恕小的眼拙!请稍候,容小的通禀!”
一名护卫快步进去通传,另一名则客气地请赵陈在门房稍坐。
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劲装、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来。此人气息沉稳,内力修为已至先天巅峰,显然是山庄中的重要人物。
“在下护龙山庄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见过阁下。”那儒雅男子对赵陈抱拳行礼,目光在赵陈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惊讶。他竟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深浅。
“上官海棠?”赵陈微微颔首,他知道此人,乃是护龙山庄四大密探之首,智谋过人,掌管山庄情报,“在下赵陈。”
“赵兄手持庄主亲赐令牌,便是山庄贵客。庄主正在内堂等候,请随我来。”上官海棠侧身引路,态度不卑不亢,却礼数周全。
赵陈跟随上官海棠,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山庄深处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外。
“庄主,赵先生到了。”上官海棠在门外恭敬禀报。
“请进。”一个沉稳、威严,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上官海棠推开房门,对赵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陈迈步走入书房。只见书房内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大气磅礴。书案之后,端坐着一位身穿紫色蟒袍、面容威严、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的中年男子。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权柄的威严,以及体内那深不可测、如同渊海般的内力波动,都让人不敢小觑。
正是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无视的目光落在赵陈身上,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探究。他同样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准确判断出这个年轻人的修为境界!对方的气息如同深渊,看似平和,却给他一种隐隐的危险感。
“阁下便是赵陈?持有寻欢令牌之人?”朱无视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是赵某。”赵陈神色平静,与之对视,丝毫不受对方气势影响,“受李公子所托,前来拜会神侯。”
“寻欢在信中已提及赵先生。”朱无视指了指书案上的一封书信,脸上露出一丝看似和煦的笑容,“他对赵先生推崇备至,言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能。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他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机锋,意在试探赵陈的底细和来意。
赵陈淡然一笑:“李公子过誉了。赵某不过一介闲云野鹤,偶遇李公子,蒙其赠令,特来京城游历,并无他意。”
“哦?闲云野鹤?”朱无视眼中精光一闪,显然不信,“能得寻欢如此看重,并赠予山庄最高客卿令牌者,岂是寻常?赵先生不必过谦。”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压迫感:“不知赵先生此来京城,所谓何事?若有用得着护龙山庄之处,尽管直言。护龙山庄求贤若渴,对于真正的人才,绝不吝啬。”
招揽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赵陈心中明了,这朱无视野心勃勃,网罗天下高手,显然是在为某种大事积蓄力量。自己展现出的神秘与强大,自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神侯好意,赵某心领。初来乍到,对京城尚不熟悉,还需些时日了解。至于相助之事…若遇不平,或有所需,赵某自会斟酌。”
他这话留有余地,既没有完全投入护龙山庄,也没有把话说死,维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合作关系。这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朱无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笑道:“哈哈,好!赵先生快人快语!既如此,先生便在京城安心住下。这枚令牌,可让先生在山庄内畅通无阻,亦可调用部分山庄资源。若先生改变主意,护龙山庄大门,随时为先生敞开!”
说着,他取出一枚与李寻欢所赠样式相仿,但材质更为精美、能量波动更强的金色令牌,递给了赵陈。这已是最高规格的客卿待遇。
“多谢神侯。”赵陈接过令牌,收入怀中。有了这层身份,他在京城行事无疑会方便许多。
又寒暄了几句,赵陈便起身告辞。上官海棠亲自将他送出山庄。
望着赵陈离去的背影,朱无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海棠,你怎么看?”他沉声问道。
上官海棠凝声道:“庄主,此人深不可测。属下完全看不透他的修为,其气息渊深似海,却又平和内敛,绝非寻常武者。李探花信中言其有定身神通,恐非虚言。其来意…似乎真的只是游历,但又仿佛在寻找什么。”
朱无视手指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密切关注,但不要轻举妄动。如此人物,若能为我所用,乃一大助力;若不能…也切莫轻易为敌。”
“是!”
离开护龙山庄,赵陈漫步在京城街头,把玩着手中那枚金色令牌。第一步,算是顺利迈出了。
接下来,便是利用护龙山庄的信息网络,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首先,是打听关于“天材地宝”、“上古遗迹”或者“奇异事件”的消息,寻找能加速恢复的机缘。
其次,是留意京城内外,是否有行善积德、获取功德的机会。
最后…便是静观其变,看看那“高维干涉”和“狩猎开始”的警示,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应验。
他抬头望向那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那隐藏在盛世繁华下的,无尽暗流与杀机。
京城风云,已悄然将他卷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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