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苍头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薛蟠可是他们这一脉唯一的男丁,他若是不能人道,那薛家岂不是要绝后?
同样的,贾蓉也脸色难看,心生忧虑,宁国府和薛家的死仇,算是结下了。
这下,是真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他明明……明明只是想让护院教训薛蟠一顿,让他吃点皮肉之苦,涨涨记性!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念急转,是了!都是那帮下手没轻没重的蠢材护院!尤其是那个带头绊倒薛蟠的护院头目!
若不是他,薛蟠怎么会摔倒?若不摔倒,又怎么会被人趁乱围殴,打成现在这样?!
想到此处,贾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和替罪羊,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把张护院给我绑了!”
“就是这个杀才!下手不知分寸,才闯下如此泼天大祸!若不是他莽撞,何至于此?!”
“给我捆结实了,关到柴房,听候发落!”
若是薛家要问责,或是要告官,就把这张护院推出去顶罪。
贾璋看着贾蓉这般急切地甩锅,甚至拿刚刚“立功”的护院开刀,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鄙夷。
贾蓉这小子,人品也是够卑劣的,刻薄寡恩,过河拆桥,若不是这个护院,现在躺在地上可能就是他贾蓉了。
但他作为一个外人,也不便插手宁国府的内务,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多言。
贾蓉下令捉拿住“罪魁祸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悠哉游哉地坐回座位。
那老大夫倒是尽职尽责,仔细地为薛蟠清理了身上的伤口,涂抹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又开了一剂安神定惊、调理内息的方子,嘱咐需静养云云。
见薛蟠情况暂时稳定,贾璋便对贾蓉道:“人一直放在你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让薛家的人抬回梨香院去吧,也好让薛家安心照料。”
贾蓉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瘟神”,连连点头。
贾璋又看了他一眼,随意问道:“蓉哥儿,事已至此,你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向姨妈当面赔个不是,陈明原委?”
“如此,也好缓解你们双方的矛盾。”
贾蓉一听,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宝二叔,侄儿就不去了吧。”
“这会子过去,岂不是火上浇油,薛家的人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贾璋冷哼一声,“那你总这么逃避问题,也不是个事儿啊。”
贾蓉扯着他的衣袖,用恳求的语气道:“宝二叔!您最是心善,又在老太太、薛家姨太太面前都说得上话,求您,千万替侄儿在中间转圜转圜,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虽然……虽然今儿这事起因是薛蟠不对,但他如今重伤在身,我宁国府……也就不再追究他上门挑衅、辱骂之罪了。”
“非但如此,他所有的汤药费,我宁国府也愿意一力承担!”
“还有……那个闯祸的护院头目,我也绑了,随时可以交给薛家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能消解两家的矛盾!”
调和关系?
贾璋不激化矛盾,都对得起他这个侄儿了。
他冷声道:“蓉哥儿,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
“你将人打得绝嗣,这岂是区区汤药费和交出一个下人就能了结的?”
“薛家一脉,如今可就只剩薛大哥这一根独苗!你这是断了人家的香火!”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薛蟠把你打到绝后,你会这么轻易原谅他吗?”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贾蓉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若是薛蟠让他不能人道,那他必然是要和薛家死磕到底的,不死不休!
贾璋看他这副样子,终究叹了口气,语气稍缓:“罢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尽量替你向薛家求求情。”
“但薛家接不接受,我可不敢保证,你好自为之吧!”
贾蓉闻言,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亲自将贾璋一行人恭恭敬敬地送出宁国府大门。
贾璋领着薛家小厮们,小心翼翼地用门板抬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薛蟠,往梨香院走去。
刚走进梨香院,只见薛姨妈焦急地等在廊下。
她一看到门板上抬着的、面色如纸、毫无声息的儿子,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幸得同喜同贵两个丫鬟死死扶住。
“我的儿啊!”薛姨妈挣脱丫鬟,扑到门板前,抚摸着薛蟠冰冷的脸庞,放声悲泣,“你这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丢下我和你妹妹两个人,可叫我们怎么活啊?!蟠儿!蟠儿!”哭声凄厉,闻者心酸。
贾璋连忙上前温声安抚:“姨妈千万保重身体!薛大哥他只是昏过去了,大夫已经来看过,说是暂无性命之忧,您别自己吓自己。”
薛姨妈听到“暂无性命之忧”几个字,这才稍稍止住哭声,连忙指挥着下人:“快!快抬进去!”
“轻点儿!抬到里间炕上去!小心别磕着碰着!”
她又慌慌张张地吩咐丫鬟,“快去把我那支老山参找出来,煎了参汤备着!”
一阵忙乱之后,总算把薛蟠安置妥当。
薛姨妈这才稍稍定神,用帕子拭着泪,看向贾璋,声音依旧哽咽:“宝玉,今儿多谢你……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蟠儿他……他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贾璋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姨妈,事情的具体经过如何,侄儿也不清楚。”
“我紧赶慢赶去到宁国府的时候,薛大哥就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我只能让双方立即停止争斗,让人去请了大夫,给薛大哥诊治。”
“至于双方是如何动的手,薛大哥又是如何受的伤,侄儿实在不清楚。”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身上也带着伤的老苍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太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能把大爷劝回来!”
薛姨妈忙问道:“老苍头,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苍头这才将薛蟠如何因在族学调戏秦钟被贾蔷等人教训,心中不忿,回府叫上小厮,如何堵着宁国府门叫骂,贾蓉出来对质,双方言语如何激烈,如何互殴动手等。
整个过程,老苍头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薛姨妈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气恼儿子的混账行径,又是心痛儿子遭受的毒打。
听到最后,她已是浑身发抖,闭目长叹:“冤孽!真是冤孽啊!”
至于薛蟠被打到不能人道这最致命的一点,无论是老苍头,还是在场的贾璋和其他小厮,都极有默契地略过不提。
这等残酷的事情,对薛姨妈的打击实在太大,不如先瞒着,或许……或许还有转机呢?
万一别的大夫有不同的说法呢?
贾璋见时机差不多了,接着道:“姨妈,回来前,蓉哥儿也自知闯了大祸,后悔不迭。”
“他说虽然这次事件的起因全赖薛大哥横行霸道,但他已经受到惩罚,宁国府宽宏大量,就不追究了。”
“还有,薛大哥治疗的一切费用,宁国府也愿意承担。”
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怎么表述,就由贾璋自己决定了。
薛姨妈闻言,只是默默垂泪,半晌无言。
她既恨宁国府下手太狠毒,又气自己儿子不争气,惹祸上门。
让她此刻就说原谅或者接受条件,她实在说不出口;但若要立刻撕破脸皮报复,想着孤儿寡母的处境和宁国府的权势,她又深感无力。
最终,她只是长长地、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贾璋见状,面露“歉意和愧疚”道:“姨妈,今日之事,侄儿也有责任。”
“若是我跑快点,就能阻止双方争斗,也不至于让薛大哥遭了这么大的罪,实在对不住姨妈的托付。”
薛姨妈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好孩子,快别这么说。”
“今儿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喝止了他们,又忙着请医抬人,这才保住了蟠儿的性命。”
“否则……否则还不知要被那些黑心肝的打成什么样子呢……姨妈心里是感激你的,你可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贾璋又宽慰了薛姨妈几句,见天色已晚,薛姨妈也心力交瘁,便起身告辞:“姨妈且放宽心,薛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需要什么药材,有什么难处,或是想要请太医为薛大哥诊治,只管遣人去找老太太,不要外道才是。”
“侄儿就先告辞了,明儿再来看薛大哥。”
薛姨妈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好意,吩咐丫鬟送贾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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