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还带着朝阳的暖意,王浩收了笑意,看向轩辕洛羽的眼神里满是好奇。
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洛羽,你刚才那本事也太厉害了吧?能让人飞、还能挡那些怪东西……你这是不是小说里写的修仙啊?”
这话一出,陈雪、李露和陈朝杰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轩辕洛羽,眼里藏不住的探究。
轩辕洛羽指尖的灵力余温还未散,闻言垂眸,张明陵天师当年在龙虎山对他说的话忽然浮现在耳边。
“我们不是什么神仙,只是拥有力量的普通人,无论怎么努力,既有不能挽救的生命,也有无法达成的想法。”
他抬眼看向四人,声音比山间的风更淡些:“这些能力不是用来炫耀的,反而要承担更多东西,比如……有些事,注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承担东西?”陈雪皱着眉,“可你刚才明明能保护我们,这能力明明是好东西啊?”
李露也跟着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崇拜:“是啊,有这样的能力,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多厉害。”
轩辕洛羽看着他们眼底的纯粹,知道这些话他们听不懂。
他们没见过归墟境修士为护凡人对抗尸潮时的狼狈,没见过曜彻境长老为封裂缝耗尽心神的模样,更不知道力量背后,是“不能让凡人卷入”的铁律。
他没再解释,只是轻轻摇头:“该下山了。”
四人虽还有疑惑,但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收拾好东西跟着他往山下走。可刚走两步,轩辕洛羽却忽然停下脚步,侧身拦住了他们。
他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覆在四人身上,语气里没了刚才的温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等一下。关于这个村子的一切,还有我刚才的能力,你们不该记得。”
“什么意思?”陈朝杰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要删我们的记忆?”
“这是我们亲身经历的事啊!那些害怕、还有刚才看到的朝阳,都是真的,凭什么说删就删?”
陈雪攥紧了手机,屏幕里的合照还亮着,语气里满是抗拒。李露也急了,上前一步拉住轩辕洛羽的袖口:“洛羽,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
“我没开玩笑。”轩辕洛羽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尖掠过袖口时,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平静。
“我的事情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这是规矩,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不该被卷进我的圈子,那里太危险。”
“危险我们也不怕啊!”李露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你的能力,就当……就当昨天只是一场噩梦,不行吗?”
轩辕洛羽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心里像是被山风刮过,细细密密地疼。可他知道不能心软。
张明陵说过,凡人一旦知晓修炼者的存在,要么被邪修盯上,要么被规则反噬,唯有清除记忆,才能护他们周全。
他没再多说,抬手对准陈朝杰和陈雪还有王浩。三道淡金色的灵力从指尖溢出,像柔软的光丝,缓缓飘向三人眉心。
王浩和陈朝杰刚要怒斥,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朝阳、云海都开始模糊,眼神迅速变得茫然,身子一软俩人就往地上倒。
陈雪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亮着那张合照,她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朝杰!小雪!”李露惊得后退一步,眼泪“唰”地掉了下来,看向轩辕洛羽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轩辕洛羽转过身,脸上那层冷硬的外壳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眼神里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
他走到李露面前,声音放得很轻,轻到像怕吹散山间的雾:“我知道你喜欢我。”
李露浑身一震,下意识想否认,可他眼里的认真像钩子,把所有辩解都堵回了喉咙里。
她攥着衣角,指尖泛白,眼泪掉得更凶了:“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删我的记忆?就因为你有那些能力吗?你平时对我冷冰冰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不一样?”
她终于明白,他每次刻意的疏远、偶尔的沉默,都不是因为冷淡,而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他的世界里有阴邪诡谲,而她的世界,本该只有朝阳、课堂和普通的青春。
“我可以学的!”李露哽咽着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我可以了解你的世界,我不怕危险,我只是……不想忘记你。”
轩辕洛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他抬手,指尖的金光温柔得像朝阳的碎片,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对不起,我要离开你的记忆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的未来还很长,会遇见不用躲着、不用隐瞒的人,会有安稳的生活,这些都不是我能给你的。”
“我不要安稳!我只要……”
李露的话还没说完,那道金光就已经落在了她的眉心。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看着轩辕洛羽的脸,眼前渐渐模糊,昨晚地窖里的恐惧、山巅朝阳下的心动、刚才的委屈和不甘,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慢慢褪去。
她最后看到的,是轩辕洛羽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像碎在水里的星光,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轩辕洛羽伸手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瓷。
他把陈朝杰、陈雪和李露,王浩轻轻放在山道旁的草地上,又捡起陈雪掉在地上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合照。
照片里四人笑得灿烂,唯有他的表情略显僵硬,身后的云海还泛着金红的光。
他沉默片刻,指尖灵力微动,屏幕上的合照中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只剩下四人灿烂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望着沉睡的四人。山风掀起他的衣角,把朝阳的暖光都吹得有些凉。
他知道,等他们醒来,只会记得曾经有个叫轩辕洛羽的同学,一起去山里玩过,却再也想不起地窖里的游尸、山巅的飞行,还有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
“对不起。”他对着空气低语,声音被风卷走,“你们的世界,不该有我的痕迹。”
朝阳已经升得很高,光芒洒满了整条山道。轩辕洛羽最后看了一眼李露沉睡的脸庞。
她的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像落了片碎雪。
他转过身,背影重新变得挺拔而孤单,一步一步走下山,将山巅的朝阳、合照的温度,还有李露泛红的眼眶,都藏进了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忆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路过的越野车停在山道旁,车主发现了昏迷的四人,连忙把他们送往镇上的医院。
陈朝杰先醒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脸茫然:“我怎么会在医院?我们不是去山里看朝阳了吗?”
陈雪也醒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李露也醒了,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露露,你怎么哭了?”陈雪凑过来,递过一张纸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露摇摇头,哽咽着:“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好空,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陈雪拍着她的背,忽然也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怪怪的,好像有段记忆不见了……但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相顾无言,病房里只剩下李露压抑的抽泣声。
而医院对面的楼顶,轩辕洛羽靠着栏杆,看着病房里亮着的窗户。
他能看到李露趴在陈雪肩头流泪,能看到陈朝杰与王浩皱着眉回想,那份茫然的怅然,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17、18岁的喜欢多干净啊,是为一个人紧张到攥紧衣角,是看到他笑就觉得朝阳都亮了,是哪怕知道可能没结果,也想踮起脚尖靠近。
可他亲手把这份喜欢连同恐惧一起抹去了。他甚至能猜到,李露醒来后那份“空”是什么,是被喜欢的人拒绝的失落,是记忆被掏空的茫然,却连为什么失落、为什么茫然都不知道。
“多残忍啊。”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李露刚才拉过的温度。
风掀起他的衣摆,远处的朝阳已经褪去了金色,变得有些刺眼。
他知道,有些美好注定只能存在于被删除的记忆里,有些距离从一开始就无法跨越。他的世界满是刀光剑影,怎么能拉着那样干净的人进来?
最后看了一眼病房的窗户,李露已经平静下来,正和陈雪低声说着什么,只是偶尔抬手抹一下眼角。
轩辕洛羽转过身,眼底的温柔彻底褪去,重新覆上那层冷硬的壳。
他纵身跃下楼顶,身影很快融入街道的人流里。阳光落在他走过的地方,却没留下半点痕迹,就像他从未出现在那四人的青春里一样。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哪怕这份“好”里,藏着他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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