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芒散去,千雪琉璃——黑暗格丽乔——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臭氧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怪兽的腥臭气味。远处,原本繁华的人类城市如今已大半沦为废墟,扭曲的金属骨架和破碎的晶体建筑冒着滚滚浓烟。尖锐的警报声、爆炸的轰鸣、以及人类绝望的哭喊和怪兽震天的咆哮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乐。
这里就是行星帕加墨,一个科技发达、人类文明高度繁荣的星球,如今正遭受帝国星人及其庞大怪兽军团的疯狂入侵。
琉璃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眼前的景象远比阿布索留特星球那冰冷的金色殿堂更加可怕,这是一种活生生的、沸腾的、充满了死亡和毁灭的混乱。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生命在痛苦中挣扎,如此多的建筑在火焰中崩塌。
……这里……就是地狱吗? ……好可怕…… ……那些叫声……好痛苦…… ……我不想待在这里……
她的本能疯狂地呐喊着想要逃离。然而,身边那个如同金色雕像般矗立的身影,散发出的冰冷威压比战场本身更让她感到窒息。
刘洋冷漠地扫视着战场,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他微微侧头,对琉璃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吧。帮助那些帕加墨人抵抗帝国星人的怪兽军团。这就是你今天的训练场。”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让她去完成一项简单的日常任务。
……训练? 琉璃惊恐地看向迪迦,又看向远处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奇形怪状、散发着暴戾气息的怪兽军团。……让我……去和那些东西战斗? ……不……我做不到……我会死的……
“我…我…”她想要拒绝,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明显的颤抖。
刘洋甚至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却带着千钧重压:“要么去战斗,要么我现在就把你送回迪亚波罗那里。你可以亲自告诉他,你选择退出。”
迪亚波罗的名字如同最有效的鞭子,瞬间抽散了琉璃心中大部分的退缩之意。比起面对那个狂暴的金色巨牛,眼前的怪兽似乎……稍微可以面对一点?至少,它们不会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她。
……不要……回去…… ……不能再……被他打了……
强烈的恐惧压倒了另一种恐惧。琉璃深吸一口气,尽管身体还在发抖,她最终还是鼓起了微不足道的勇气,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步伐踉跄却坚定地朝着战线最吃紧的方向跑去。
刘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品被投入培养皿。
很快,两只脱离了主战场的怪兽——一头凶暴的雷德王和一只喷射着粘稠腐蚀液的玛格尼亚幼体——发现了这个落单的、能量波动似乎并不强大的黑色巨人。
“吼!!!”雷德王捶打着胸膛,发出挑衅的咆哮,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冲了过来。玛格尼亚则从侧翼喷吐出大片的腐蚀性黏液。
琉璃吓得几乎要转身就跑。但刘洋冰冷的目光仿佛钉在她的背上,迪亚波罗的狞笑在她脑海中回荡。她尖叫一声,几乎是闭着眼睛,本能地双臂交叉在胸前。
“咚!!”
雷德王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她的手臂上。剧痛传来,但出乎琉璃意料的是,她竟然……扛住了?虽然被打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但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骨骼碎裂。
……好像……没那么疼? ……比迪亚波罗的拳头……轻一点……
她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这或许要“归功”于迪亚波罗长期以来的“殴打训练”,让她的身体拥有了远超普通奥特战士的抗击打能力和忍耐力。
但还没等她庆幸,玛格尼亚的腐蚀液劈头盖脸地袭来。
“嗤嗤嗤——!”
黑色的身躯上瞬间冒起白烟,剧烈的灼烧痛感让她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她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黏液。
……好痛!好烫! ……怎么办?!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战斗得毫无章法,完全依靠本能闪躲和格挡,偶尔发出的黑暗射线也歪歪扭扭,毫无威力可言。她就像一只被丢进斗兽场的幼兽,在两只凶悍怪兽的围攻下勉力支撑,险象环生。
雷德王的怪力一次又一次将她击飞,撞塌断壁残垣。玛格尼亚的黏液和触手不断地给她增添新的伤口和痛苦。她的计时器甚至开始闪烁起红灯——能量在急速消耗,更多的是因为恐惧和慌乱导致的浪费。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刘洋(这里是叫刘洋巨人的名字,但这里我还是写的刘洋)……救救我…… ……我不想死……她内心绝望地哭喊着。但刘洋始终没有出现。她只能靠自己。
绝境中的反击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再次落入迪亚波罗手中的恐惧,最终压倒了怯懦。在一次被雷德王重重踹飞,砸进一栋半毁的大楼后,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体验反而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么杀了它们……要么被它们杀死…… ……我不要……回去……不要被嘲笑……不要被殴打!
一种极其原始的、属于黑暗战士的凶性,在她心底被激发了出来。她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尖啸,猛地从废墟中冲了出来!
她不再盲目地躲避,而是开始利用相对娇小的体型和敏捷(相对于雷德王),艰难地周旋。她硬扛着玛格尼亚的骚扰性攻击,将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倾泻在了力量更强但略显笨拙的雷德王身上。
她学着迪亚波罗殴打她的方式,将黑暗能量凝聚在拳脚上,疯狂地砸向雷德王的关节、眼睛等脆弱部位。她的攻击依旧缺乏技巧,却充满了绝望下的狠厉。
……打!打!打! ……像他打我那样! ……去死!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能量几乎耗尽,身体遍布伤痕之际,她抓住了一个机会,猛地跳起,将全部黑暗能量汇聚于右脚,如同战斧般狠狠劈在了雷德王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雷德王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轰然倒地,化为无数光粒子消散。
解决了最大的威胁,琉璃喘着粗气,猩红的目光(能量极度消耗且情绪激动所致)猛地锁定了那只还在不断喷射黏液的玛格尼亚。
或许是同伴的死亡刺激了它,玛格尼亚变得有些狂躁。但琉璃此刻心中只剩下杀戮和生存的念头。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徒手抓住了玛格尼亚的触手,黑暗能量疯狂输出,将其硬生生撕裂!最后用一记贴脸的、威力并不算强的黑暗射线,终结了这只烦人的怪兽。
战斗结束。
琉璃瘫倒在地,计时器的闪烁变得极其微弱。身体无处不痛,能量几乎枯竭。但一种极其微弱、陌生的情绪在她心中萌芽——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极其微小的,战胜强敌的成就感?
……我……做到了? ……我杀了……两只怪兽?
但这丝微小的成就感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惧和疲惫淹没。
然而,地狱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刘洋并没有给她任何休息的时间。更多的怪兽在帝国星人的指挥下涌来。琉璃被迫不断地战斗、战斗、再战斗。
她击杀了贝蒙斯坦,依靠灵活和耐心耗尽了它的能量。 她艰难地躲开了布莱克王的热线,利用废墟作为掩护进行反击。 她甚至在一群巴力西卜的围攻中受了重伤,差点被它们的毒针命中要害。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高强度的生死搏杀。
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怪兽,受了多少伤。她的意识早已模糊,完全依靠着身体的本能和那股“不想回去”的执念在支撑。她看到帕加墨的战士在她身边倒下,看到帝国星人的宇宙飞船冷酷地收割着生命。战场的残酷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不断地冲击着她初生的心灵。
……痛苦…… ……死亡…… ……为什么……要有战争…… ……我好累……好想睡觉……
就在她精疲力竭,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几乎只是凭借惯性在挥舞手臂时——
一道狡猾而强大的暗红色破坏光线,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来自隐藏在高空云层中的帝国星人指挥官——猛然袭来!
琉璃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轰——!!!”
光线精准地命中了她早已闪烁不止的彩色计时器!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灵魂都被这一击彻底撕裂!她的眼睛猛地瞪大,黑暗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啊……——!!!
连痛苦的呐喊都无法发出,她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儿,从空中直直坠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迅速吞噬她残存的意识。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身体变得冰冷、僵硬。
……结束……了吗…… ……终于……可以……休息了…… ……对不起……我还是……太没用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一道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坑边,冷漠地俯视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琉璃在一片温暖(或者说麻木)的能量包裹中恢复了极其微弱的意识。
她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金色的奇异空间——纳拉克之中。精纯的阿布索留特能量正在缓慢地修复她破碎的身体,但那种濒死的痛苦和极致的疲惫感依旧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刘洋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仿佛在观察纳拉克之外流动的时空乱流。
“醒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琉璃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可怕:“我……我……”
无数的委屈、恐惧、痛苦、后怕瞬间涌上心头,冲垮了她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勇气。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黯淡的眼眸中涌出。
“我……我不想再去了……”她啜泣着,声音充满了哀求和无助,“那里……太可怕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求求你……让我退出吧……我不要去地狱了……”
她终于将压抑已久的怯懦和退缩哭喊了出来。那三天的经历,比迪亚波罗所有的殴打加起来还要恐怖一万倍。
刘洋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却仿佛蕴含着极致的严寒与失望。
“退出?”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轻蔑得如同在听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突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锐利和刻薄,如同最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琉璃的心灵上:
“就因为这点程度,你就想退缩了?!被几只不入流的怪兽围攻了三天,挨了一次偷袭,就哭喊着要回家了吗?!”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眼泪?哀求?这就是你面对困难的方式?难怪迪亚波罗那种货色都能把你当狗一样随意踢打!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他的话语极其恶毒,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戳在琉璃最痛的地方。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回到阿布索留特,等待你的是什么?是迪亚波罗更加变本加厉的羞辱和殴打!是所有族人更加肆无忌惮的鄙夷和嘲笑!是塔尔塔罗斯彻底将你视为不可回收垃圾的眼神!这就是你想要的?!”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不想被吃掉,就去变得比所有人都强!”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磨练还在后面!你就想当逃兵了?”
“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像块烂泥一样,被迪亚波罗踩在脚下,听他骂你是废物、垃圾、劣质的复制品?!还想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轻视和践踏之下?!回答我!”
刘洋的咆哮在纳拉克空间中回荡,震得琉璃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震碎了她那点可怜的退缩之意。
她被他骂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但奇怪的是,那些最难听、最侮辱性的话语,反而像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让她清晰地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和唯一那条通往“生”的道路。
……不想…… ……我再也不要……那样了…… ……不要再被欺负……不要再被看不起……
强烈的屈辱感和对过去悲惨遭遇的恐惧,最终转化为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她猛地抬起头,擦掉(能量模拟的)眼泪,尽管身体还在因恐惧和后怕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有哀求,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会……继续下去。”
刘洋冷冷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审视她话语的真伪。片刻后,他淡漠地转过身。
“你的伤差不多修复了。帕加墨的战斗还没结束。”
金色的纳拉克之门再次开启,门外传来的,依旧是行星帕加墨战场上那不绝于耳的爆炸与嘶吼声。
“跟上。”
刘洋率先迈入。
琉璃深吸一口气,压榨出体内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能量,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眼神决然地,再次踏入了那片名为战场的——地狱。
她的地狱修行,远未结束。而这,仅仅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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