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抚平千雪琉璃身躯上那几乎被安培拉星人随手拍出的、触目惊心的伤痕与能量裂痕。与皇帝那短暂到近乎羞辱的交手,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创伤,更是一种深入灵魂的、对绝对力量差距的窒息性认知。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已然淬炼得锐利冰冷的金色眼眸中,罕见地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骇然与无力感。她望着始终静立在一旁、如同金色界碑般的刘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恐惧而残留的微颤,第一次主动承认了对手的绝对强大:
“他……好强。”琉璃的声音干涩,“强得令人窒息,令人绝望……我拼尽全力,甚至连让他稍微认真一点都做不到……仿佛蝼蚁试图撼动山岳……”
这是她历经十年地狱厮杀,击败无数强敌后,首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无法逾越的无力感。安培拉星人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无法跨越的绝望高墙。
刘洋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她。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斥责她的软弱,只是以一种极其理性的口吻陈述事实:
“安培拉星人的实力,确实是你目前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力量、他的境界,是无数岁月和宇宙黑暗面凝聚的体现。你败给他,是必然。”
他的话冰冷而直接,但紧接着,话锋却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充满冰冷希望的可能性:
“但是,记住你此刻的感受。记住这种绝望和不甘。然后,将它转化为动力。”刘洋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般的魔力,“你拥有着无数次机会。纳拉克可以让你无数次从死亡边缘归来,赫罗纳(或其他类似的星球)可以为你提供近乎无限的能量补充。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带来的毁灭中挣扎、学习、进化。”
他顿了顿,用一种琉璃暂时无法完全理解、却莫名觉得贴切的比喻说道:“这就像一位不屈的褪色者,面对那如同神话般强大的碎星将军拉塔恩。第一次相遇,只会感受到被绝对力量碾压的绝望与渺小。但每一次死亡,都不是终结,而是下一次挑战的开始。观察他的招式,摸索他的弱点,磨练自己的技巧,强化自身的精神与力量……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一次又一次地冲锋。终有一日,你会发现,那曾经不可逾越的高山,已然被你踩在脚下。”
刘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琉璃,看到了某种未来的景象:“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条件,去完成这场漫长的‘远征’。终有一日,你能战胜他。”
琉璃怔怔地听着,刘洋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火焰,重新点燃了她几乎被皇帝威压碾碎的战意和信心。是啊,她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资本”——刘洋的支持,纳拉克的庇护,以及这具在毁灭与重生中不断变强的身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骇然逐渐被更加深邃的决心所取代。
刘洋看着她恢复斗志,难得地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明确的赞赏:“不过,你此次利用赫罗纳星球能量,逼得安培拉星人不得不出手,甚至先一步击溃其四天王,做得很好。这证明你已经开始懂得利用环境和策略,而非一味蛮干。”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扫过琉璃那依旧带着些许稚气却坚毅无比的脸庞,补充了一句看似无关却意味深长的话:“记住,你才十一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十一岁。从她的能量自凑朝阳体内被剥离、被黑暗扭曲成型至今,仅仅过去了十一年。这对于奥特战士而言,短暂得如同婴儿。但她所经历的一切,却远比许多活了万年的战士更加残酷和丰富。这份早熟的强大与坚韧,正是迪迦最为欣赏的“材料”。
再次从纳拉克中踏出,重返赫罗纳。眼前的景象,却让琉璃心中一沉,刚刚燃起的斗志蒙上了一层悲凉的阴影。
曾经生机勃勃、翡翠铺地、水晶丛生的美丽星球,此刻彻底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焦土。浓郁的生命能量早已被庞大的黑暗力场驱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和绝望怨念。大地漆黑皲裂,所有的植被和水晶森林都化为了灰烬,曾经繁华的城市只剩下扭曲的、被黑暗能量腐蚀过的残骸。
最让琉璃感到心脏紧缩的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再也听不到任何原住民的祈祷、哭喊或者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波动。
他们……全都消失了。或者说,被清理了。
安培拉星人,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对这颗星球的绝对占有,也碾碎了琉璃之前十五天奋战所换来的、那微不足道的“守护”。
……还是……没能救下…… ……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 ……这就是……黑暗皇帝的做法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与对安培拉星人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拳头死死攥紧。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帝王威压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却并无之前的杀意,反而带着一种平和的、甚至是邀请的意味。
“既然再次归来,何不来吾之宫殿一叙?”安培拉星人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
琉璃抬起头,看到在星球最高处,原本属于赫罗纳人圣殿的位置,此刻已被改造耸立起一座狰狞而宏伟的黑暗宫殿。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化作金光飞向那座宫殿。
宫殿内部空旷而冰冷,巨大的黑色王座之上,安培拉星人巍然端坐。四天王并不在场。
“坐。”安培拉星人淡淡开口,一个由黑暗能量凝聚的王座出现在下方。
琉璃没有拒绝,坦然坐下。她看着王座上的皇帝,目光复杂,既有敬畏,也有无法认同的隔阂。
“汝之前所言,为守护而渴望力量。”安培拉星人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阐述宇宙的真理,“然,汝可知,吾之行径,在吾看来,亦是一种另类的‘守护’?”
琉璃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宇宙众生,谈及黑暗,无非恐惧、鄙视、欲除之而后快。”安培拉星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与傲岸,“光之国自诩正义,视一切黑暗为敌。可谁又曾想过,黑暗一族,就该天生被歧视、被驱逐、被剿灭吗?”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吾整合黑暗力量,建立帝国,征伐四方,并非单纯为了毁灭与征服。吾是要让所有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子民,能昂首挺胸地生存于这片星空之下!让宇宙皆知,黑暗并非原罪,亦是一股不容轻侮的伟力!吾要建立的,是一个属于黑暗种族的秩序,一个能让吾之子民不再沦为过街老鼠的永恒国度!”
说到这里,安培拉星人的语气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深藏的、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怨恨:
“汝可知,吾之故乡,安培拉星,曾经也拥有过太阳?”
琉璃微微一震,抬头看向他。
“但它熄灭了。”皇帝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冻结星辰的恨意,“失去了太阳的照耀,吾之母星陷入了永恒的冰寒与死寂。文明消亡,同胞尽灭……唯有吾,在无尽的绝望与憎恨中,获得了这复仇的黑暗力量。”
他猛地看向琉璃,那猩红的眼眸中仿佛燃烧着母星最后的余烬:“吾憎恨!憎恨那些至今仍能沐浴在阳光下的星球!憎恨光之国那虚伪的、建立在无数星球悲剧之上的‘和平’!凭什么吾之母星就要遭遇如此命运?凭什么他们就能享受光明?!”
这番话语,带着一个文明毁灭的沉重和一个帝王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冲击着琉璃的心灵。她确实能感受到安培拉星人那庞大野心和残酷行为之下,所隐藏的悲剧根源和那份扭曲的、想要为自身族群正名的执着。
她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认真,以及一份对前辈遭遇的同情与理解:
“皇帝陛下,您的遭遇……我深感同情。失去太阳,文明消亡,这种痛苦,并非任何生命所能轻易承受。您渴望为黑暗正名,希望您的族人能获得尊严与生存空间……这份初衷,我或许能够理解。”
她的语气始终保持着一份谦卑的尊重,但话语的内容,却开始变得不卑不亢:
“但是,陛下,您的道路,或许走偏了。”琉璃抬起头,勇敢地迎向安培拉星人那深邃的目光,“您试图用制造更多悲剧、掠夺更多光明的方式,来弥补您曾经的失去,来证明黑暗的强大。这本质上,与光之国那些未经他人苦便轻易批判黑暗的行为,又有何不同?不过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真正的强大,真正的尊严,并非来自于征服与毁灭,并非来自于让其他生灵恐惧。而是来自于内心的坚守与选择的勇气。”她的声音逐渐坚定,仿佛在陈述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我诞生于黑暗,受尽欺凌与鄙夷,我也曾迷茫、痛苦、憎恨。但我选择了一条于地狱中淬炼自身、寻求自我答案的道路。我渴望力量,是为了守护我心中认为值得珍惜的东西,是为了拥有选择‘不’的权利,而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施暴者。”
“陛下,您强大的力量,本可以用于守护您剩下的族人,用于探索让黑暗与光明共存的可能,而非……单纯的复仇与毁灭。您如今的所作所为,与当年夺走您太阳的命运,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在重复同样的悲剧罢了。”
琉璃的话语清晰而平和,却像一把无形的刻刀,试图剖析安培拉星人那被仇恨和权力包裹的内心核心。
安培拉星人静静地听着,猩红的眼眸中光芒流转,看不出喜怒。整个黑暗王庭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很有趣的观点。年幼,却见识不凡。汝之经历,看来确非寻常。”
他并未动怒,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个值得思辨的议题:“黑暗与光明,共存?复仇与宽恕?毁灭与守护?这些争论,已持续了数百万年。或许,并非一时能够论清。”
安培拉星人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那庞大的黑暗威压再次弥漫开来,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然不同。
“这些事情,可以留待日后,慢慢辩论。”他的目光锁定琉璃,那邀请的意味再次变得强烈而不容拒绝,“现在,格丽乔,展现了你足够的实力与智慧之后,该做出最终的选择了。”
“正式加入吾之麾下,成为第五天王。与吾一同,用实践去验证,谁的道路,才是宇宙的真理!”
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琉璃心中已然有了准备。
她同样缓缓站起身,周身金色的阿布索留特能量开始流转,眼神坚定而决绝:“我的答案,依旧不变。陛下,您的道路,并非我所求。”
“既然如此……那便再次用实力来验证吧!”安培拉星人不再多言,黑暗能量轰然爆发!
战斗再次开启!
这一次,琉璃的表现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出色!她彻底吸收了上次惨败的经验,将刘洋的告诫和安培拉星人带来的压迫感化为了战斗的养分!
她不再试图硬抗皇帝那根本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而是将速度与灵活性发挥到极致!利用赫罗纳星球残存的、微弱的地脉能量进行瞬间补给和移动(虽然远不如之前)。
她学会了预判安培拉星人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宇宙至理的能量流动,进行极限的闪避。甚至偶尔能抓住皇帝攻击中那微乎其微的、或许是因为轻敌而产生的间隙,发动迅捷如电的反击!
“唰!”一记凝聚了高度压缩阿布索留特能量的手刀,竟然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安培拉星人的臂甲,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轰!”一道绝对星云射线精准地射向皇帝因抬手攻击而露出的微小空档,虽然被其周身的黑暗力场轻易抵消,却逼得皇帝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能量核心剧颤,每一次闪避都耗费巨量心神。但比起上一次纯粹的、无力的被虐杀,她至少已经能够进行有效的周旋和骚扰!她就像一只围绕着雄狮飞舞、不断寻找机会叮咬的蜂鸟,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已然展现了惊人的成长和韧性!
安培拉星人猩红的眼眸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这个年轻的黑暗战士,其学习速度和适应能力,简直骇人听闻!
战斗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琉璃的能量再次濒临枯竭,身上也增添了新的伤痕,但她的眼神却越发明亮!
就在安培拉星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打算动用更强力量结束这场“游戏”时——
那道熟悉的金色光芒,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
刘洋的身影撕裂空间,一把抓住已然力竭的琉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向后遁入骤然开启的纳拉克之门!
“安培拉星人,她的课程,尚未结束。”刘洋冰冷的声音在空间闭合前留下一句,“期待下一次的……实践验证。”
安培拉星人并未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再次空无一人的宫殿,猩红的目光闪烁不定。那个神秘的金色巨人,以及这个潜力无穷的黑暗少女……他们的存在,似乎预示着宇宙的格局,即将迎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剧变。
而琉璃,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下一次……我一定会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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