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抽离了所有具象的色彩,显露出“回廊之核”的真实面貌——那并非预想中狰狞的怪物,也不是布满管线的复杂机械,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亿万星辰光点编织而成的寂静虚空。
凌曜和叶燃悬浮在这片虚无里,感受不到上下左右,没有重力,没有声音,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动作。唯有彼此的轮廓在光点映衬下清晰可见,成为这片混沌中唯一的真实。
“这就是……终点?”叶燃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身体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先前与“清道夫”的最终决战,他几乎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异能,连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凌曜的状态比他更糟。他的脸色苍白如宣纸,唇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过度使用“真实之眼”的代价正疯狂反噬——大脑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深邃的目光扫过漫天光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这不是终点。这是‘考场’,它正在……审问我们。”
话音未落,漫天光点骤然躁动起来,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飞速汇聚成一道没有起伏、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深处炸响:【定义:‘错误’。个体:凌曜、叶燃。存在威胁系统稳定性之高风险。执行最终裁定:抹除。】
冰冷的宣告落下瞬间,庞大的、令人窒息的能量开始在虚空里汇聚。那不是具象的攻击,而是一种“湮灭”的预兆——仿佛要将他们连同这片空间本身,彻底从存在的维度上抹去。
“混蛋!”叶燃怒吼出声,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他下意识地想侧身将凌曜护在身后,却发现自己像被无形的枷锁钉在了原地。指尖连动一下都做不到,绝对的法则压制让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凌曜却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的亮芒,像是在剧痛中捕捉到了关键的线索:“我看到了……它不是无敌的。维持这片绝对空间的,是一个核心逻辑回路,就在我们正前方三百米处!”
“看到又有什么用!我们根本动不了!”叶燃焦急地嘶吼,眼眶因绝望而泛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毁灭能量正在逼近,皮肤已经泛起被冻结般的刺痛。
“能动。”凌曜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叶燃心悸。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叶燃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有眷恋,有不舍,有深藏的歉意,却唯独没有半分犹豫,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坚定,“叶燃,记得我们在时间沙漏副本里看到的吗?能量与意识可以相互转化,而‘羁绊’,是唯一能超越它底层逻辑的钥匙。”
叶燃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几乎要将他吞噬:“凌曜!你想干什么?!别做傻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凌曜忽然微微笑了一下。那是叶燃从未见过的笑容——褪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锐利,卸下了所有防备,带着一丝解脱的轻松,又掺着化不开的温柔,像雪地里绽开的第一朵花,“这是我计算过的所有方案里,存活概率最高的……唯一路径。”
说完这句话,不等叶燃再开口阻拦,凌曜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的额头处,那道因无数次窥探世界规则而留下的淡金色“真实之眼”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太过耀眼,几乎要将整片虚空都染成金色。
“以我之魂,洞穿虚妄!”
“以我之意,重构路径!”
两道简短的誓言,像是跨越了时空的回响。下一秒,凌曜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化作点点细碎的光尘,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点点消散在虚空里。
他在燃烧自己——燃烧灵魂,燃烧意识,燃烧所有与“深渊回廊”绑定的本质,将自己彻底拆解成一股最纯粹、最本源的“信息流”,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无形的核心逻辑回路!
“不——!凌曜!停下!”叶燃目眦欲裂,猩红的血丝爬满了瞳孔。他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流,刺向虚空深处。
那道由凌曜化作的信息流,如同出鞘的利剑,精准地刺入了无形的核心回路。刹那间,整个纯白空间剧烈震荡起来,漫天光点疯狂闪烁,先前汇聚的毁灭能量如同被捅破的气球,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介入……逻辑冲突……核心协议遭受覆盖性改写……系统稳定性下降……】
机械音第一次出现了混乱与急促,像是失控的齿轮在强行咬合。束缚着叶燃的无形力量也在这一刻骤然消失!他猛地向前扑去,伸出的手却只接住了一片冰凉的虚空——只有凌曜最后消散时,几缕微弱的光尘落在他掌心,轻得像从未存在过。
“凌曜……”叶燃的声音哽咽着,巨大的悲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要将他的肺腑都撕裂。他跪在虚空中,怀中空无一物,只能死死攥着那几缕转瞬即逝的光尘,仿佛这样就能将挚友留住。
就在这时,那几缕即将消散的光点中,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直接传入叶燃的脑海。那声音带着凌曜特有的冷静,又掺着一丝如愿以偿的疲惫,像私语,又像嘱托:“路……打通了。叶燃,活下去……带着我的眼睛,去看……我们想要的未来……”
话音落下,最后一缕光尘也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在叶燃面前,那片原本无懈可击的虚空核心处,一道由金色光芒构筑的通道赫然出现——通道壁上流转着与凌曜“真实之眼”同源的光纹,那是用生命强行开辟出的路径,直通向“回廊之核”的最终控制权。
叶燃跪在虚空里,久久没有动弹。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击垮,泪水模糊了视线,砸在空荡荡的掌心,却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但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被强行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里有悲痛,有愤怒,有不甘,更有凌曜用生命为他点燃的、绝不向命运屈服的意志。
他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缓缓站起身。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却异常坚定。他望向那条用挚友生命铺就的金色通道,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刀。
“等着我,凌曜。”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如同立下此生最庄重的誓言,“我不会让你白死。”
说完,他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朝着那道金色通道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通道的瞬间,那个混乱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这一次,机械音里多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像毒蛇吐信般缠绕上来:
【……核心协议改写进度78%……检测到残余意识片段‘凌曜’……正在尝试剥离……重新定义:新形态‘基石’……启动绑定程序……】
叶燃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基石”?
凌曜的意识……还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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