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凑近狄戎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进狄戎濒死的意识里：
“天玑山庄，还记得吗？”
“我是来替那三百七十六条人命，向你讨债的。”
“一刀，一条命……”
“二皇子殿下，你可得撑到最后一刀呀。”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冷的丧钟敲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寒光一闪。
“噗嗤——！”
第一刀，精准的划开了狄戎溃烂的胳膊，脓血混着暗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唔——！！！”狄戎的身体如同被扔上岸的鱼，弹了一下，喉咙里爆发出被草团堵住的、凄厉到变形的闷嚎，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蓝芯兰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燃烧的复仇之火。
第二刀，划向大腿。
第三刀，割开腹部早已溃烂的皮肉。
第四刀！
第五刀！
第六刀……
她如同最精准、最冷酷的刽子手，避开所有要害部位，一刀接着一刀，动作不快，刀锋划过皮肉的声音，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混合着狄戎那被堵在喉咙里、不成调调的、濒死的绝望呜咽和身体疯狂抽搐蹬踹的声音，在狭小死寂的牢房里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
狄戎的瞳孔在剧痛和失血中开始扩散，意识迅速模糊。
每一次刀锋的落下，都带走他一丝生命和那最后一点可悲的妄想。
他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待宰牲畜，无力反抗，只能承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感受着生命随着每一滴流出的血液而飞速流逝……
蓝芯兰面无表情，眼神专注得可怕。她口中甚至低声数着：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每一刀落下，都代表着一个在天玑山庄逝去的亡魂。
“……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狄戎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两百……零一……两百零二……”
牢房的地面已被粘稠的脓血浸透，散发着浓重的腥臭。
“……三百七十六。”
最后一刀落下。
蓝芯兰看着狄戎那双彻底失去焦距、空洞望着污秽顶棚的眼睛，很满意。
她缓缓直起身。
手中的匕首，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和污秽。她随意的甩了甩，血珠溅落在污秽的草堆和墙壁上，和四处飞溅的血迹融在一起。
牢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蓝芯兰看着狄戎那具布满刀痕、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耗尽了所有情绪的平静。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污秽血腥之地，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走廊里，她冰冷的声音低低响起，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那三百七十六条亡魂说：
“安息吧。”
她的身影融入天牢走廊的黑暗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
北境王宫，养心殿。
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入殿内。
大病初愈的北境王气色红润了许多，正与狄尚一同用早膳。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有些微妙的沉默。
北境王偶尔抬眼看一看儿子，眼神复杂难明。几年不见，父子之情淡如水，北境王想拉近一下关系。
狄尚则垂眸专注于眼前的清粥，姿态恭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许久没同父王单独用膳，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份沉默几乎要凝成实质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脸色煞白，脚步踉跄的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陛……陛下……天……天牢急报！”
北境王放下银箸，眉头微蹙，声音沉稳中带着威压：“何事惊慌？”
小太监的头几乎埋到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二……二殿下……他死了！”
“死了？”北境王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
“前两日御医不是说虽伤重，但性命无虞吗？” 他说话间，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坐在对面的狄尚。
狄尚握着勺子的手一紧，指节泛白，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狄戎死了？这么快？
小太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回陛下……二殿下的死状……惨不忍睹……全身……全身遍布刀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牢房内……血流遍地……几乎……几乎流干了……仵作初步验看……说是……是被活活凌迟而亡……已经没有人形了……” 他说完，伏在地上，身体筛糠般颤抖。
“凌迟……” 狄骁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在殿宇。
他再次看向狄尚，那目光深邃如渊，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和了然。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狄尚感受到父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心中如同被巨石撞击。
他知道父亲怀疑他，甚至可能已经认定是他做的。他想解释，想说不是他，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如何解释？
解释他默许了蓝芯兰的疯狂复仇？
解释他为了权力纵容了这场虐杀？
她竟如此迫不及待？！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缩的瞳孔和骤然停滞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内心的震动。
父子二人，在弥漫着血腥消息的清晨，在精致却冰冷的早膳桌前，陷入了更深、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殿内只剩下小太监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更衬得这帝王之家，寒意森然。
——
万来客栈
阳光透过窗纸，暖洋洋的洒在床榻上。
蓝芯兰悠悠转醒，昨夜天牢的血腥与疯狂仿佛一场遥远的噩梦，只留下一种奇异的、空荡荡的平静。
她坐起身，赤足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
外面阳光正好，王城的街道已经苏醒，人声鼎沸，充满了勃勃生机。
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释然的弧度。
这只是开始。
那些隐藏在朝堂阴影里的帮凶，还有太多的人需要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投向隔壁南之枝房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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