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力断金破危局
“海盗”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刚刚经历内乱和外患的苏家众人心头。
灵堂内瞬间死寂，连哭泣声都停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伙计身上。
苏清婉脸色煞白，强撑着问道：“是哪条船？什么时候的事？看清是哪路人马了吗？”
“是、是‘福海号’……三天前夜里……台州湾外黑水洋那片……”伙计声音发颤，“天太黑，看不清旗号……他们人太多了，船又快，上来就杀人放火……根本不像是求财的普通海匪……”
不想求财？那就是灭口或报复！
慕容文远与苏清婉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和寒意。时机太巧了！刚平息内乱，外部打击接踵而至，狠辣精准，直指苏家海上命脉！
“大姐！这定是赵元丰那厮搞的鬼！”苏玲珑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气得俏脸通红，“眼看商业上压不垮我们，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没有证据，不可妄下断言。”苏清婉强迫自己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福海号是苏家主力海船之一，船货损失巨大尚在其次，船员死伤和这条重要航线的中断，对苏家的打击是致命的！
“未必需要证据。”慕容文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若是赵家所为，目的无非是进一步摧毁苏家实力，逼我们屈服。但若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明月，后者脸色苍白地轻轻点头，“……若是潜渊阁的手笔，那他们的目的，恐怕更复杂。”
搅乱局势，逼出双凤玦？或是报复苏明月母亲的背叛？甚至……与他这个“异数”有关？
无论哪种，苏家都已站在了悬崖边缘。
“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处理善后，并加强防范。”慕容文远快速分析，“遇难船员家属抚恤须立刻到位，活口要妥善安置并详细询问遇袭细节。其余在港船只暂缓出海，加强护卫。对外……或许可宣称苏家遭此大难，需闭门治丧，暂歇生意，示敌以弱，麻痹对方。”
示敌以弱，争取时间！苏清婉立刻领会其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当即对老管家苏忠吩咐：“就按姑爷说的办！抚恤从厚，立刻去支取银两！所有船老大和护院头领，前厅集合！”
命令一道道发出，苏家这台庞大的机器，在短暂的混乱后，再次在苏清婉的指挥下艰难却有序地运转起来。
慕容文远则趁机将苏清婉拉到一旁，将方才偏殿中与苏明月的对话、双凤玦合璧、记忆恢复以及有人偷听的紧急情况，言简意赅地告知了她。
苏清婉听得脸色数变，震惊、愤怒、后怕……最终化为一种冰冷的决绝。她看向一旁垂首不语的苏明月，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愧疚，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明月……苦了你了……这些年，你一个人……”
苏明月摇摇头，泪水再次滑落。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慕容文远沉声道，“偷听者身份不明，但秘密已泄。潜渊阁若知双凤玦已合璧，行动只会更加疯狂。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你想怎么做？”苏清婉完全信任地看向他。
“双管齐下。”慕容文远目光锐利，“对外，依计示弱，暗中让揽月通过酒楼渠道，散播苏家遭海盗重创、一蹶不振的消息，引蛇出洞。对内，立刻审讯府中所有可疑之人，尤其是二叔院中和可能接触过偏殿区域的，揪出内奸！同时，我们需要破解老夫人留下的密码册，那里面可能有我们急需的信息和资源！”
“好！”苏清婉毫不犹豫，“内务审讯交由崔嬷嬷，她熟知府中人事，手段也够。密码册……”她看向慕容文远，“恐怕需你我共同参详。”
“还有我。”苏明月忽然抬头，眼神坚定，“母亲留下的东西里，有一些……或许对破解密码有帮助。”
三人目光交汇，此刻再无隔阂，唯有同舟共济的决心。
行动迅速展开。
崔嬷嬷雷厉风行，很快便以整顿丧仪、清查遗失物品为由，将二爷苏承宗院中的几个心腹仆役以及今晚在偏殿附近当值的所有下人，全部“请”到了 separate 的房间，由几个信得过的粗壮婆子“陪同问话”。哀嚎求饶声隐约传来，显然崔嬷嬷用了些非常手段。
慕容文远则与苏清婉、苏明月三人避开耳目，进入书房密室，摊开那本厚重的密码册。册子内并非数字，而是大量古怪的符号、代号和看似杂乱无章的句子。
苏明月根据母亲留下的零星提示，尝试了几种常见的密码规律，却均告失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越发凝重。
慕容文远凝神看着那些符号，现代密码学的知识和逻辑思维飞速运转。他忽然发现，某些符号出现的频率有特定规律，更像是某种替换密码。
“试试这个。”他拿起笔，根据频率分析，尝试将几个最常见符号替换为常用汉字，“苏”、“海”、“丝”、“金”……
奇迹出现了！一段杂乱符号经过替换，竟然组成了有意义的句子：“甲三库，丙字巷，第七砖……”
三人精神大振！找到了方法！
他们立刻分工合作，苏明月负责对照母亲笔记中的符号表，慕容文远进行频率分析和逻辑推导，苏清婉则负责记录和整理破译出的内容。
破译出的信息令人震惊！这不仅是账册，更是苏家百年来构建的一张庞大而隐秘的关系网络！其中记录着：
· 各地埋藏的应急资金和物资地点！
· 数代与苏家交好、可托生死的官宦、将领名单及联络方式！
· 一支由苏家秘密培养、分散在沿海各处的私兵护卫力量及调动信物存放处！
· 甚至还有几条极其隐秘、可绕过市舶司的私人海上贸易路线和接头暗号！
这才是苏家真正的底蕴和底牌！老夫人将这一切，都留给了他们！
正当他们为这惊人发现激动不已时，崔嬷嬷匆匆进来，面色凝重地禀报：“大小姐，姑爷，问出来了。今晚在偏殿外偷听的，是二爷院里一个叫贵材的小厮，手脚不干净，被二爷拿住了把柄，一直替二爷盯着府里各处的动静。他已经招认，是二爷让他盯着姑爷和二小姐的。但他只听了个大概，好像听到什么‘潜渊阁’、‘钥匙’、‘秘密’之类的词，具体没听清就慌忙跑去给二爷报信了。”
果然是苏承宗！但他似乎并未得知最核心的双凤玦秘密。
“二叔现在何处？”苏清婉冷声问。
“贵材跑去报信后，二爷书房灯亮了一阵，后来……后来他似乎悄悄从后门出府了！”崔嬷嬷道。
出府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定是去找赵元丰或是潜渊阁的人报信了！
“立刻派人……”苏清婉正要下令追踪。
慕容文远却拦住了她：“不必追。让他去。”
“为何？”苏清婉不解。
“让他把听到的零碎信息传出去。”慕容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潜渊阁若得知我们可能知晓他们的存在，甚至可能掌握了一些‘秘密’，反而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用官方或大规模武力，怕逼我们鱼死网破，将秘密公之于众。这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而赵元丰若得知苏家还有隐藏的‘秘密’，以他贪婪的性子，或许会更急于吞并苏家，反而可能露出破绽。”苏清婉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正是此理。”慕容文远点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利用密码册中的资源，尽快稳住内部，然后……主动出击！”
他看向密码册中关于那支秘密私兵的记录，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大小姐，是时候让一些人知道，苏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当夜，数匹快马悄无声息地驶出明州城，带着特殊的信物，奔向沿海几个不起眼的渔村和码头。
而苏府内部，在崔嬷嬷的强力整顿和精准抓了几个散布恐慌、与二房过从甚密的下人后，迅速恢复了秩序。
天色微明时，一份由慕容文远起草、苏清婉签印的公告贴在了苏府门外。公告痛陈海盗之祸，宣布苏家为办理丧事并处理善后，所有店铺暂歇业半月，望各界体谅云云。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俨然一副遭受重创、无力他顾的模样。
消息迅速传开，有人同情，有人唏嘘，更有人暗中窃喜。
赵府内，赵元丰听着管事的回报，看着对面神色阴晴不定的苏承宗，得意地捋着胡须：“苏家这次可是伤筋动骨了！看来那潜渊阁的手段，果然狠辣！承宗兄，你带来的消息也很重要，‘钥匙’、‘秘密’？呵呵，看来苏家这肥肉，比想象中还有油水啊！等他们彻底垮了，这些秘密，自然都是我们的！”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却不知，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而与此同时，静心庵后山一处隐秘的山洞内，那个神秘的醉汉，正对着一面粗糙的石壁，用石子刻画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低声自语：
“潜渊阁的爪子终于伸出来了……‘钥匙’也现世了……这潭水是越搅越浑了……小子，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嘿，不过看样子，倒是个能惹事的……”
他灌了一口酒，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眼神混沌却又深邃。
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正在酝酿更大的浪潮。
但这一次，慕容文远和苏清婉，不再是孤身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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