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苏明月、苏玲珑下落不明！出城之路被重重封锁！城外还有不明势力虎视眈眈！每一个消息都像一块巨石，压在幸存者的心头。
苏清婉身子晃了晃，强忍着才没有倒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声音嘶哑：“必须找到她们……无论如何……”
慕容文远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沉声道：“会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先确保自己能活下去，才能去找她们。”他看向老鲶鱼，“密道安全吗？能否通往城外预定地点？”
老鲶鱼脸色凝重：“密道是通的，出口在城西乱葬岗附近的一个废窑里，隐蔽得很。但外面现在啥情况，老子也不敢打包票。那些黑衫鬼不是善茬，保不齐连这种偏僻地方也撒了网。”
“管不了那么多了！”醉汉将酒葫芦系回腰间，眼神变得锐利，“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走密道，还能搏一线生机！老子打头阵，老鲶鱼你断后，小子，护好你家娘子！”
情况危急，不容犹豫。众人立刻准备动身。
老鲶鱼从角落搬开几个破麻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他递过来一个气死风灯：“里面岔路多，跟紧了，别乱摸乱撞。”
醉汉接过灯，率先钻了进去。慕容文远让苏清婉紧跟其后，自己紧随其后，老鲶鱼则最后进入，并将入口小心掩盖好。
密道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脚下泥泞不堪。腐木和泥土的气味混杂，令人作呕。通道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弯腰爬行，有时又豁然开朗，出现数个岔路口。醉汉却似对这里极为熟悉，毫不犹豫地选择路径，脚步飞快。
慕容文远紧紧拉着苏清婉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在这绝望的奔逃中，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愫似乎被无限放大，相依为命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黑暗中，只有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和气死风灯摇曳的光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醉汉压低的声音：“快到出口了，都小心点！”
众人精神一振，更加警惕。醉汉吹熄了灯火，密道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他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探查出口情况。
慕容文远和苏清婉屏息等待，心跳如擂鼓。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突然！
“砰！咔嚓！”
前方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醉汉一声压抑的痛哼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中埋伏了！
慕容文远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将苏清婉猛地拉向身后，自己则挡在前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直取他的咽喉！
速度太快，角度刁钻，在这狭窄黑暗的密道中根本避无可避！
慕容文远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死亡触感！他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那记杀招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刹那，硬生生停住了！
一个略显惊讶的、清脆的女子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咦？不是那些黑皮狗？”
紧接着，另一个冷冽些的女子声音道：“点灯。”
“嗤”的一声，火折子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窄的密道。
慕容文远和苏清婉惊魂未定地望去，只见醉汉倒在前面不远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穴道，动弹不得，正怒目瞪着前方。
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两个女子！
为首一人，身形高挑，穿着利落的夜行衣，却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她面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明亮锐利、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慕容文远。刚才那记凌厉的杀招，显然出自她手。
另一人稍矮一些，同样黑衣蒙面，手持出鞘短剑，眼神冰冷，警惕地注视着后方，防备着老鲶鱼。
看其装扮和身手，绝非潜渊阁之人，但也绝非善类！
“你们是谁？”慕容文远将苏清婉护得更紧，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女子武功极高，远在之前交手的黑衣人之上。
那蒙面女子却不答，目光落在慕容文远脸上，又仔细看了看他身后的苏清婉，眼中讶色更浓：“苏家大小姐？还有你……便是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苏家赘婿慕容文远？”
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又如何？”苏清婉强自镇定，冷声回应。
蒙面女子轻笑一声，笑声如银铃，却带着一丝玩味：“有意思。外面潜渊阁的黑皮狗发疯了似的找你们，没想到你们竟从这老鼠洞里钻出来了。还顺手解决了几个守在出口的杂鱼。”
她踢了踢脚边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慕容文远心中一动：“守在出口的杂鱼？你们……不是潜渊阁的人？”
“潜渊阁？”蒙面女子语气不屑，“那群见不得光的家伙，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她身旁那个冷冽女子似乎有些不耐，低声道：“师姐，此地不宜久留。”
蒙面女子点点头，再次看向慕容文远和苏清婉，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算你们运气好，遇到的是我们。若是落在潜渊阁手里，此刻怕是生不如死了。”
她忽然抛过来一个小瓷瓶：“给他服下，半盏茶功夫穴道自解。”指的是地上的醉汉。
然后，她语气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去何处？”慕容文远警惕地问。这两人来历不明，敌友难辨。
“去一个能保住你们性命的地方。”蒙面女子道，“否则，就算你们出了这密道，也绝逃不出潜渊阁的天罗地网。城外至少有三波他们的人马，更有‘巡风使’级别的高手坐镇。就凭你们几个，插翅难飞。”
巡风使？听起来比之前的紫袍老者地位更高！慕容文远和苏清婉心中骇然。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苏清婉质疑道。
蒙面女子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怀中取出一物，在火光下一晃。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铁，色如沉水，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峰顶似有一轮明月。
看到这个徽记，原本怒目而视的醉汉，眼中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穴道封住，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慕容文远和苏清婉确实不认识此物。
蒙面女子收起令牌，语气淡然：“此物代表的身份，足够取信于地上这个老酒鬼了。至于你们……信或不信，选择权在你们。要么跟我们走，或许还有生机。要么留在这里，或者自己出去闯，十死无生。”
她说完，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慕容文远与苏清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挣扎与权衡。这两个女子神秘莫测，但似乎确实对潜渊阁抱有敌意，而且实力强大。眼下己方伤的伤，弱的弱，醉汉被制，老鲶鱼恐怕也不是对手，硬拼毫无胜算。
跟随她们，无疑是巨大的冒险。但拒绝，似乎立刻就是绝路。
“好。”慕容文远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跟你们走。”他选择赌一把。
苏清婉也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蒙面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聪明。走吧，此地血腥味太重，很快会引来麻烦。”
那冷冽女子上前，手法娴熟地在醉汉身上拍了几下，解开了他的穴道，又将瓷瓶里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醉汉咳嗽着爬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那两个蒙面女子，竟然没有发作，只是闷声道：“妈的……算老子倒霉……走吧！”
老鲶鱼见状，也松了口气，连忙道：“几位好走！俺……俺就不送了！”显然不想再掺和这趟浑水。
两名蒙面女子在前引路，众人迅速走出密道出口——果然是一个废弃的砖窑。窑外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皆是一击毙命。
夜色更深，寒风刺骨。远处明州城方向依旧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搜捕的喧嚣。
“这边。”蒙面女子毫不迟疑，引着众人钻入窑厂旁的密林，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行进。她们对地形极为熟悉，脚步轻盈，如同暗夜中的精灵。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涧。只见涧底系着一条窄长的乌篷船，几乎与黑暗的河水融为一体。
“上船。”蒙面女子示意。
众人依次上船，那冷冽女子解开缆绳，拿起竹篙轻轻一点，小船便无声无息地滑入河道，顺流而下，迅速远离明州城。
直到此刻，暂时脱离险境，慕容文远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他看向船头那两位神秘的蒙面女子，忍不住再次开口：
“现在，可以告知二位姑娘的来历了吗？为何要救我们？”
那蒙面女子回过头，月光洒在她蒙着面纱的脸上，勾勒出姣好的轮廓。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慕容文远，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我们来自一个你们或许从未听说过的地方——揽月峰。”她的声音在潺潺流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至于为何救你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慕容文远和苏清婉紧紧交握的手，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或许是因为，我们对你……以及你身上残留的‘界外’气息，很感兴趣。”
“又或许，只是不忍心看到‘故人’之后，就此断绝。”
慕容文远心中剧震！揽月峰？界外气息？故人之后？
这些词语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加惊人的秘密！
而苏清婉听到“故人之后”四个字时，身子也是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蒙面女子。
小船在黑暗的河道中静静前行，驶向未知的、却似乎牵连着更深远因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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