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盾”行动进入第二周，风暴般的打击力度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精确的情报引导下，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一层层剥开“深根计划”在江南省的伪装。
省“护盾”行动指挥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数据不断刷新。
王铁山站在屏幕前，双眼布满血丝但目光如炬：“截止今晨六点，共查封涉案机构37家，控制涉案人员289人，其中企事业单位人员46人，基层社区工作者83人，媒体从业人员11人，律师9人，其他社会人员140人。冻结涉案资金、股票、房产等资产，初步估值超过15亿元人民币。”
“深挖出的‘合作者’网络比我们预估的更庞大。”一位负责审讯的副厅长汇报，“他们采用了典型的‘金字塔’结构：最底层是大量不知情的普通参与者，只参与表面活动；中间层是知晓部分目的、接受小额资助的‘合作者’；核心层则不超过二十人，直接接受境外指令，掌握资金和行动安排。”
沈青云坐在指挥席上，面色沉静：“核心层的情况？”
“已控制9人，在逃4人，确认死亡2人。”王铁山调出一份名单，“死亡的两人，一人是陈明，另一人是省城某民办研究院的副院长，三天前在办公室突发心脏病去世。但法医在其体内检测到与陈明相似的药物成分。”
“灭口。”沈青云冷冷道，“跑掉的那四个呢？”
“正在全力追捕。其中两人在行动开始前十二小时离境，目的地分别是新加坡和迪拜，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另外两人……”王铁山顿了顿，“失踪得毫无痕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青云起身，走到全省地图前，“基层排查情况？”
周为民的视频画面接进来，他看起来疲惫但眼神明亮：“沈书记，临江街道的‘信任重建’计划已经启动。我们成立了‘阳光议事厅’，所有社区事务、资金使用、项目安排全部公开讨论、民主决策。同时，组织被基金会渗透过的人员，组成‘反渗透宣讲团’，让他们用自己的经历教育群众。”
他展示了几个现场画面：社区广场上，一个曾经接受基金会资助的“社区骨干”正在台上忏悔，台下坐满了居民；公开栏里，灾后重建每一笔资金的来源和去向都写得清清楚楚；微信群里，社区干部实时回应居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效果怎么样？”沈青云问。
“起初很多人不信，觉得我们在作秀。”周为民如实回答，“但当我们真的把决策权交给居民，真的把账本完全公开，真的解决了几件拖延多年的‘老大难’问题后，信任开始一点点回来了。有个老同志说，‘几十年了，第一次感觉自己是社区的主人’。”
沈青云点点头：“很好。但要警惕两种倾向：一是急于求成，信任重建是慢工细活；二是放松警惕，敌人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可能会变换方式继续渗透。”
“明白。我们已经建立了‘异常活动报告奖励机制’，鼓励居民发现并报告可疑的人或事。”周为民说，“另外，在清理基金会留下的项目时，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说。”
“基金会资助过一个‘社区历史档案数字化’项目，名义上是帮助老旧小区整理历史资料。但我们在核对时发现，他们重点收集的并不是普通的文书档案，而是小区地下管网图纸、建筑结构图、历年维修记录，甚至包括电路改造的详细资料。”周为民调出一些文件照片，“这些东西，对一个慈善基金会来说，有什么用处？”
沈青云和王铁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城市基础设施情报。”王铁山沉声道，“特别是老旧小区，很多管网图纸不全，如果发生事故，这些资料就是抢修的‘地图’。而如果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就是实施精准破坏的‘指南’。”沈青云接上，“查！所有接受过类似‘档案数字化’资助的小区，全部重新核查，看有没有缺失或篡改！特别是涉及供水、供电、供气、通讯等关键设施的图纸。”
“是！”
视频会议结束后，沈青云对王铁山说：“看来，‘深根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立体。既有上层建筑的渗透，也有基层社会的分化，还有基础设施的情报收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全面瓦解。”王铁山说出四个字，“从精神到物质，从上层到基层，从软件到硬件。”
就在这时，海外工作组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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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工作组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显示着太平洋海域图。
夜鹰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各种监测设备：“沈书记，王厅，根据三名死亡嫌疑人提供的‘海底’线索，结合我们截获的通讯记录分析，我们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太平洋地图上，一个红点开始闪烁，位置在南纬15度、西经170度附近海域。
“这片海域平均深度超过5000米，没有任何岛屿，不是常规航线，也没有已知的海底资源开发活动。”夜鹰放大图像，“但过去三个月，这里的海底通讯信号异常活跃。我们协调了相关国家的海洋监测机构，调取了该区域的声呐数据，发现了一个……可能是人工建造的海底结构。”
屏幕上出现一组声呐成像图，在漆黑的海底，隐约可见一个规则的长方形轮廓，长约200米，宽约80米，像一艘沉船，但轮廓过于规整。
“这是什么？”沈青云问。
“还不确定。但根据尺寸和形状，有可能是海底观测站，或者是……海底数据中心。”夜鹰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监测到从这个位置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使用了与‘残翼’组织类似的加密方式。信号不是持续的，而是定期在特定时间窗口发射，每次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然后完全静默。”
“海底数据中心……”王铁山若有所思，“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圣地’的科技实力和资金实力，远超我们想象。在海底建设并维护这样一个设施，成本是天文数字。”
“还有‘信天翁’。”夜鹰继续说，“通过追踪三名嫌疑人的资金往来，我们发现他们都曾收到过来自一家名为‘蓝色未来投资基金’的汇款。这家基金注册在开曼群岛，主要投资方向是深海勘探和海洋新能源。而该基金的执行董事，化名‘艾伦·赵’，真实身份不明，但内部都称他为——‘信天翁’。”
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亚裔男子，戴着金丝眼镜，站在一艘科考船的甲板上，背景是茫茫大海。
“我们查了这艘科考船，‘探索者号’，注册在巴拿马，过去两年一直在太平洋海域进行所谓的‘海洋环境调查’。而它活动最频繁的区域，”夜鹰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就包括那个海底异常信号点附近。”
线索开始连接起来：海底神秘结构、定期信号发射、化名“信天翁”的基金负责人、伪装成科考船的活动平台……
“所以，‘圣地’可能不在陆地上，而在海底？”沈青云沉吟，“或者至少，它的一个关键枢纽在海底。”
“有可能。”夜鹰点头，“深海环境隐蔽，远离各国管辖，而且如果真的是海底数据中心，那么它的物理安全性和数据安全性都极高。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一直无法准确定位‘圣地’的位置——它根本不在常规的地图坐标上。”
王铁山提出关键问题：“能确定这个海底结构的用途吗？是单纯的数据存储，还是有其他功能？”
“暂时不能。但有一个情况值得注意。”夜鹰调出一份报告，“在过去一个月里，从这个海底信号源发出的指令，有四次是指向我国东南沿海的特定坐标。我们核对后发现，这些坐标点分别是：一个海上风电场的控制中心、一个海底光缆登陆站、一个海洋环境监测浮标阵列，以及……一个海军水文观测站的前沿节点。”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
如果这个海底结构不仅仅是数据存储中心，而是一个能够远程发出指令、甚至可能具备某种干预能力的“前沿指挥节点”，那么它的威胁等级将完全不同。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沈青云最终说，“夜鹰，你们继续密切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同时，想办法搞清‘探索者号’科考船的真实活动内容。王铁山，你这边加快对境内‘深根计划’核心层的审讯，看有没有人知道海底的情况。”
“明白。”
“还有，”沈青云补充，“通知海洋局、海事部门、海军相关部门，以科研合作或海洋环境保护的名义，加强对我国管辖海域内可疑活动的监测。特别是那几个被指令指向的坐标点，要重点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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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护盾”行动指挥部全力应对海底之谜时，周为民在临江街道的“信任重建”工作中，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一位参与“社区历史档案数字化”项目的退休老工程师，在得知基金会的真实面目后，主动找到周为民：“周区长，有件事我觉得不对劲。”
老工程师姓吴，退休前是市建筑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他拿出一个U盘：“基金会的人让我帮忙整理一批老建筑的图纸，说是做历史研究。但我发现，他们特别关注一批七十年代建的‘战备工程’。”
“战备工程？”周为民心里一动。
“对，冷战时期建的，大部分是地下防空设施，也有少数地面建筑，但都做了特殊加固设计。”吴工调出几张图纸，“这些工程的位置、结构、出入口设计，都属于内部资料，理论上不应该流出。但基金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残缺的图纸，让我帮忙‘复原’。”
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张复原图：“你看，这是原市纺织厂下面的一个大型防空掩体，八十年代废弃后，出入口被封死了。但根据图纸，里面空间很大，结构完好，而且有独立的通风和排水系统。”
“基金会要这些图纸干什么？”周为民问。
“我当时也问了。他们说想做‘工业遗产保护与利用研究’，打算把这些废弃的防空设施改造成地下停车场或者仓储空间。”吴工摇摇头，“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些图纸他们整理完后，原件都拿走了，只留给我复印件。而且，他们特别询问了每个掩体的承重结构、通风口位置、是否容易从外部进入等问题——这不像是一般的研究。”
周为民立刻警觉起来。
他想起之前基金会收集老旧小区管网图纸的事，现在又是战备工程图纸……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吴工，您帮忙复原了多少这样的图纸？”
“七个。都是大型掩体，每个都能容纳数百人到上千人。”吴工说，“位置分布在市区不同地方，但有一个共同点——都在人口密集区或者交通枢纽附近。”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周为民脑中形成：如果这些废弃的防空掩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改造成秘密据点、武器藏匿点、甚至恐怖袭击的发起地……
“谢谢您吴工，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周为民立刻打电话向王铁山汇报，同时安排街道和社区工作人员，对这七个掩体的现状进行初步排查，“注意安全，不要打草惊蛇，先确认出入口是否完好，有没有近期被开启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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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省城某高档小区。
一栋别墅的书房里，窗帘紧闭。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黑暗中，面前的三部手机轮流震动。他是“深根计划”在江南省仅存的未被控制的四名核心层之一，代号“园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加密信息：
“园丁，情况危急，立即销毁所有，启动‘冬眠’。”
“海底指令：执行‘深潜’方案，切断所有联系。”
“信天翁说：最后一份‘礼物’已经送出，目标沈青云，三日内生效。”
园丁的手在颤抖。他是省里某个研究机构的负责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为“深根计划”服务了八年。他经手过的资金超过两亿，发展的下线遍布多个领域。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护盾”行动如此雷霆万钧。
他看着第三条信息：“最后一份‘礼物’……目标沈青云……”
他知道这是什么。那是“深根计划”最隐秘也最致命的一环，代号“蒲公英”——一种通过长期接触、缓慢起效的生物制剂，无色无味，可通过皮肤接触、食物或空气传播，初期症状类似感冒，但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破坏免疫系统和神经系统，最终导致多器官衰竭死亡，且极难被检测出真实病因。
他记得，三个月前，“信天翁”亲自来省城，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与沈青云有过短暂握手。那次握手，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而负责传递“礼物”的，是交流会上一名不起眼的服务生，也是“深根计划”的底层执行者。
园丁不知道那之后沈青云是否出现了异常，但从公开报道看，沈青云依然正常工作，只是近期显得疲惫——这符合“蒲公英”的初期症状。
他该怎么做？继续执行指令，还是……
手机又震动了，是另一个号码，没有加密：“爸，妈妈说你电话打不通，她很担心。你什么时候回家？小宝想你了。”
是他在国外留学的儿子。
园丁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他叛变，他在国外的妻儿将会面临什么。如果他继续，沈青云可能会死，但也许……也许“圣地”会放过他的家人？
不，他了解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无论是叛徒还是忠犬。
颤抖的手拿起另一部手机，这部手机从未用过，只存了一个号码。他输入信息，犹豫了很久，最终按下发送键：
“护盾指挥部：我是‘园丁’，请求庇护。我知道‘蒲公英’的事，沈青云有危险。另外，七个防空掩体，已被改造成武器库和据点，位置是……”
信息发出后，他迅速销毁了所有手机和资料，从书桌暗格里取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但最终，他没有扣下扳机。他想起儿子小时候骑在他肩上的笑容，想起妻子做的热气腾腾的汤面。
他放下枪，拨通了110：“我要自首。我有重要情况汇报，涉及国家安全，和沈青云书记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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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第一医院，特护病房。
沈青云正在输液。三天前，他突然发高烧，全身无力，检查结果显示是“重感冒和过度疲劳”，但常规治疗效果不佳。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他住院观察。
王铁山和周为民站在病房外，面色凝重。
“医生怎么说？”周为民低声问。
“免疫系统指标异常，但找不到明确病因。”王铁山声音沙哑，“专家会诊了三次，意见不一。有的认为是病毒感染，有的认为是自身免疫性疾病，有的……认为是中毒，但毒理筛查全部阴性。”
“园丁说的‘蒲公英’……”
“已经采集血液和分泌物样本，送到北京最顶尖的实验室了。”王铁山眼中布满血丝，“但需要时间。园丁只知道有这个东西，不知道具体成分和解毒方法。他说‘信天翁’告诉他，中毒者会在一个月内逐渐虚弱，三个月内器官衰竭，而且症状与疲劳、感冒、自身免疫病高度相似，极难确诊。”
周为民握紧拳头：“所以，他们早就对沈书记下手了。那次学术交流会……”
“已经控制了那个服务生，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指令在沈书记的茶杯边缘涂了一层透明的凝胶。”王铁山说，“凝胶样本已经送检。但即使确认了成分，要找到解毒剂也……”
病房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面色严肃：“两位领导，沈书记请你们进去。他有话要说。”
病房里，沈青云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清醒锐利。
“情况我都知道了。”他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平稳，“园丁的自首很及时，七个掩体的位置已经锁定，正在部署清理行动。至于我……”
他顿了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这几天虽然乏力，但思维还算清晰。敌人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倒下，但他们低估了两件事。”
“第一，江南省的‘护盾’行动已经全面展开，形成了完整的指挥和执行体系，不会因为一个人倒下而停止。”
“第二，”他看向王铁山和周为民，“我有你们，有成千上万相信正义、坚守职责的同志。我倒了，你们会继续扛起这面旗。”
王铁山眼睛发红：“沈书记，您不会有事的！北京那边已经组织了最好的专家团队……”
“我知道。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沈青云摆摆手，“现在听我说：第一，立即成立‘护盾’行动临时指挥部，铁山同志任总指挥，为民同志协助。第二，七个掩体的清理行动要快、要准、要狠，绝不能让里面的东西流出来。第三，全力追查‘信天翁’和海底结构，那是‘圣地’的命门。”
“可是您……”周为民哽咽。
“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诱饵。”沈青云竟然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我倒下了，敌人就会放松警惕，就会露出更多破绽。而你们，要抓住这些破绽，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但东方已经隐隐透出曙光。
“这场仗，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彻底。要告诉所有人，无论手段多么隐蔽、多么阴险，企图分裂我们的国家、破坏我们的稳定、伤害我们的人民，都必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这里是江南，是中国。这里的天，永远是晴朗的天；这里的地，永远是坚实的地。”
王铁山和周为民挺直腰杆，同时立正，敬礼。
走出病房时，天边第一缕阳光正好刺破云层，照亮了整个城市。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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