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省“护盾”行动临时指挥部。
巨大的电子地图上，七个红色标记如同七星连珠，分布在清源市区及近郊。王铁山站在屏幕前，最后一次确认行动细节。
“七处目标，均为废弃防空掩体，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末封存。”作战参谋指着地图，“根据‘园丁’提供的情报和我们前期侦查，这七个掩体在过去两年内被秘密改造，已确认有人员活动迹象，内部情况不明，可能存放有武器及其他违禁品。”
“行动方案？”王铁山声音低沉。
“七组同时突击，每组由特警、武警、国安混合编成，配备破拆、排爆、侦检装备。各组指挥部设在目标附近，王厅长您坐镇总指挥部协调。凌晨五点整，七地同步行动。”
王铁山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十五分。距离行动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他转头看向视频画面中的周为民：“为民同志，三号掩体在临江街道辖区，你负责外围封控和群众疏散，有问题吗？”
周为民面色凝重但坚定：“已疏散周边三个居民小区的群众，以‘地下管道紧急检修’为名义，设立了五百米警戒线。街道所有干部和志愿者全部到位，确保行动期间不会有无关人员进入。”
“好。”王铁山又转向另一位负责人，“医疗和消防保障？”
“七组医疗急救队、消防救援队已就位，随时待命。省人民医院、军区总院已开通绿色通道。”
一切准备就绪。指挥部里只剩下设备运转的低鸣和偶尔的通讯调试声。每个人都清楚，这七个掩体里可能藏着什么——武器、爆炸物、甚至可能还有人员。而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控制局面，将风险降到最低。
王铁山走到窗边，望向东方漆黑的天空。沈书记还在医院，与未知的毒素抗争。而他们，必须打好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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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北京，国家生物安全重点实验室。
灯火通明的不止是指挥部，还有这栋位于西郊的白色建筑。实验室里，十几位国内顶级的毒理学家、免疫学家、生物化学家正在争分夺秒。
“样本分析出来了！”一名年轻研究员冲进会议室，手里拿着厚厚的检测报告，“从沈青云同志血液中分离出的异常蛋白，以及那个茶杯边缘残留凝胶的成分，确认是同一种物质——一种经过基因改造的缓释型生物毒素！”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首席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陈树民教授接过报告，快速浏览：“改造来源？”
“初步比对，与一种罕见的海洋真菌毒素同源，但经过了至少七处基因修饰。”研究员指着图谱，“这种改造使得毒素在人体内的释放周期延长到八至十二周，初期症状轻微，随血液浓度积累逐渐加重，最终导致多器官免疫系统崩溃。”
“解毒方案？”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毒素的作用机理是模拟人体自身抗原，诱骗免疫系统攻击自身组织。”另一位免疫学专家解释，“理论上，如果能合成与毒素结构完全匹配的中和抗体，可以中和其毒性。但难点在于，这种毒素在体内会持续变异——就像流感病毒一样，它会根据宿主的免疫反应调整自身的表面结构。”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研制出中和抗体，等生产出来时，毒素可能已经变异到抗体无效了？”陈院士脸色严峻。
“是的。更棘手的是，由于毒素模拟的是自身抗原，如果使用大剂量免疫抑制剂来控制免疫攻击，又会造成患者完全丧失免疫力，同样致命。”
会议室陷入沉默。这种“蒲公英”毒素的设计，几乎达到了生物武器的顶级水平——隐蔽、缓慢、致命，且难以治疗。
“还有一个发现。”毒理分析组的负责人开口，“我们在毒素中发现了一段特殊的基因标记，这段标记本身没有毒性，但像‘签名’一样。通过数据库比对，这段标记与三年前在南太平洋某深海热泉口发现的一种极端环境下生存的古细菌基因片段，有92%的相似度。”
“南太平洋……深海……”陈院士若有所思，“这和江南省方面通报的‘海底结构’线索，有没有关联？”
没人能回答。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而网的中心，是躺在病床上的沈青云，以及那个隐藏在深海阴影中的“圣地”。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陈院士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专家：“两条路同时走。第一，立即开始中和抗体的研制，哪怕毒素会变异，我们也要争取时间。第二，尝试血浆置换联合靶向免疫调节——既然毒素在血液中循环，我们就把它换出来；既然它会诱发免疫攻击，我们就精准地抑制那部分被误导的免疫细胞，而不影响整体免疫功能。”
“这个方案风险很大……”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陈院士斩钉截铁，“立即准备，天亮前我要看到详细治疗方案。同时，联系江南省方面，我们需要沈青云同志更详细的病历和最新的检测数据。记住，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每一分钟都关系到一位优秀领导干部的生命，也关系到国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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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五十分，清源市各处行动组准备就绪。
周为民站在三号掩体附近的临时指挥车里，通过监控画面观察着前方。这是一处位于老厂区地下的掩体，入口伪装成废弃仓库的地面升降平台，周围长满荒草，平时根本没人注意。
“热成像显示，地下有至少五个热源，分布在三个不同区域。”技术员报告，“结构扫描显示掩体内部有三层，面积约两千平方米，有完整的通风和电力系统——它们自己接入了附近的市政电网。”
“也就是说，里面有人长期活动。”周为民深吸一口气，“各小组最后确认装备，准备行动。”
耳机里传来倒计时：“各组注意，五分钟准备……四分钟……三分钟……”
周为民握紧了手中的对讲机。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手心全是汗。但他想起沈青云在病床上说的话——“我有你们，有成千上万相信正义、坚守职责的同志。”
时间到。
“行动！”
七处地点，几乎同时响起破拆设备撞击金属门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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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掩体。
特警的液压破门器只用了三十秒就撕开了伪装成水泥板的金属门。烟雾弹首先投入，紧接着突击组鱼贯而入。
“A区清除！发现生活区，有床铺、炊具，无人！”
“b区清除！发现通讯设备和电脑，正在拷贝数据！”
“c区……”通讯频道里传来短暂的嘈杂，“c区发现武器库！重复，发现武器库！”
周为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武器？”
“自动步枪……至少二十支。手榴弹、炸药……还有……等等，那是什么？”
画面传到指挥车屏幕：在掩体最深处的房间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绿色的金属箱，箱体上印着外文标识和辐射警告标志。
“是放射性物质！”技术员失声喊道。
指挥车内一片死寂。放射性物质——这意味着如果处置不当，或者这些物质被用于恐怖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立即疏散周边群众到一千米外！通知防化部队！”周为民当机立断，“行动组，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确认箱体是否完好，是否有泄漏迹象！”
“箱体密封完好，表面辐射剂量在安全范围内。”前方很快回报，“但箱体上有编号和标记……看起来像是某种工业或医疗用的放射源，但数量太多了。”
“全部封存，等待专业处理。”周为民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其他六个掩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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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部。
王铁山面前的屏幕上，七个行动组的战报陆续传来：
“一号目标清除，抓获四人，缴获制式手枪十二支，现金三百余万，以及大量伪造证件。”
“二号目标清除，发现毒品加工设备和原料，初步判断为制造冰毒的地下工厂。”
“三号目标发现放射性物质，正在处理。”
“四号目标清除，抓获六人，缴获大量间谍器材和未安装的监听设备。”
“五号目标……遭遇抵抗！对方有自动武器，我方两人受伤，已控制局面，击毙一人，抓获三人。”
“六号目标为空置状态，但发现大量生活痕迹，人已撤离。”
“七号目标清除，发现印刷设备和大量伪造的人民币，面值估计超过五千万。”
王铁山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七个掩体，功能各不相同：武器库、制毒工厂、间谍据点、伪钞印刷点、放射性物质储存点……这简直是一个完整的“地下犯罪产业链”。而最可怕的是三号掩体的放射性物质——那些东西如果流散出去，或者被制成“脏弹”，造成的恐慌和实际伤害将难以估量。
“立即审讯所有抓获人员！”他下令，“重点问清楚：这些掩体的改造是谁组织的？物资从哪里来？最终用途是什么？还有，有没有人知道‘蒲公英’毒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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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半，天已微亮。
周为民站在三号掩体外的警戒线旁，看着防化部队的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进入掩体。一夜未眠，他眼中布满血丝，但精神高度紧张。
手机震动，是王铁山：“为民同志，审讯有突破。四号掩体抓获的一名技术员交代，他们这个据点主要负责对市内的关键人物进行监控。而监控名单上，有沈书记，也有你。”
周为民心中一凛：“我？”
“对。他们还交代，大约三个月前，上级要求他们在沈书记可能接触的物品上，涂抹一种‘特殊材料’。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要求‘无色无味无痕’。”王铁山顿了顿，“另外，三号掩体的放射性物质，来源也问出来了——是从某医院放射科和一家工业探伤公司偷盗出来的，原本用途是医疗和工业检测，但被他们收集起来，计划用于……制造恐慌。”
“怎么制造？”
“选择人流量大的公共场所，放置这些放射源，造成不明原因的辐射泄漏事件。一旦多人出现辐射病症状，必然引发大规模恐慌，而恐慌本身，就是他们的目的。”
周为民感到一阵寒意。这些人不仅要伤害沈书记，还要伤害无辜的群众，制造社会动荡。
“还有，”王铁山的声音更加沉重，“那个技术员说，他们接受的指令中，提到过一个词——‘丰收日’。时间定在下个月十五号，也就是二十天后。到那一天，所有掩体的‘成果’都要展示出来，制造‘复合式冲击’。”
复合式冲击——武器、毒品、伪钞、辐射、间谍活动同时爆发，再加上沈书记如果在那之前倒下……江南省将会陷入怎样的混乱？
“必须阻止他们。”周为民握紧手机，“王厅，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我们必须摧毁他们的全部计划！”
“我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沈书记。”王铁山说，“北京那边刚传来消息，专家团队已经制定了一个风险极高的治疗方案。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周为民沉默了。不到百分之三十……
“但沈书记同意了。”王铁山的声音带着敬佩，“他说，与其等待毒素慢慢侵蚀，不如放手一搏。他还说，在他治疗期间，‘护盾’行动不能停，七个掩体的后续处理要彻底，海底线索要继续追查。”
“我明白了。”周为民挺直腰杆，“临江街道这边，我会确保三号掩体的放射性物质安全处置，同时继续推进‘信任重建’计划。沈书记用生命在保护这片土地，我们决不能让他失望。”
挂断电话，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昨夜激战过的土地上。防化部队的人员陆续从掩体出来，为首的军官向周为民报告：“周区长，所有放射源已封装完毕，共十七个，将立即运往国家放射性废物处置场。现场检测无泄漏，周边环境辐射水平正常。”
“辛苦了。”周为民点头，目送车队离开。
他看向远方，城市正在醒来，人们开始新一天的生活。他们不知道，就在昨夜，一场可能引发灾难的危机被悄然化解；他们也不知道，一位守护这座城市的人，正在医院里与死神搏斗。
但周为民知道。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回到临时指挥车，他打开笔记本，开始起草一份新的方案——《关于在基层治理中建立“风险早期发现与干预机制”的试点构想》。他要将这次的经验教训，转化为保护更多人的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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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省第一医院特护病房。
沈青云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但神情平静。北京来的陈树民院士正在向他解释治疗方案。
“……所以，这个方案的核心是‘置换与调节’。我们会用三天时间，分三次进行大规模血浆置换，将您血液中的毒素浓度降到最低。同时，使用最新型的靶向免疫调节剂，精准抑制被毒素误导的那部分免疫细胞，而不影响您整体的免疫功能。”
“风险呢？”沈青云问。
“主要有三个。”陈院士如实相告，“第一，血浆置换过程中可能发生感染、过敏或凝血异常。第二，靶向免疫调节剂是实验性药物，虽然前期临床试验显示安全性良好，但个体反应不确定。第三，即使治疗成功，您的免疫系统也会在一段时间内比较脆弱，需要严格避免感染。”
沈青云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如果不用这个方案，按照毒素自然发展的进程，我还有多少时间？”
陈院士迟疑了一下：“根据毒素浓度和您的症状发展速度推算……最多六到八周。而且后期会非常痛苦。”
“六到八周……”沈青云喃喃道，然后抬头，目光坚定，“用新方案吧。如果成功，我就能回到工作岗位；如果失败，至少我们获得了宝贵的治疗经验，未来可能帮助其他人。”
“沈书记……”陈院士动容。
“陈院士，您不用有压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沈青云微笑道，“而且我相信科学，相信你们。开始准备吧，越快越好。”
治疗方案确定。当天下午，第一次血浆置换开始。
沈青云躺在病床上，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体内流出，经过体外循环处理后，再输回体内。这个过程将持续四个小时。
病房外，王铁山、周为民和省里其他几位主要领导静静守候。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心都悬着。
王铁山的手机震动，他走到一旁接听，是海外工作组。
“王厅，有重大发现。”夜鹰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我们通过追踪‘探索者号’科考船的资金流向，发现它背后是一家注册在瑞士的‘深海资源开发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过层层穿透，最终指向一个信托基金。这个信托基金的受益人名单里……有我们熟悉的名字。”
“谁？”
“赵安邦的儿子赵晓辉，还有郑启明的女儿郑雨薇。”
王铁山瞳孔收缩。赵安邦是已经落马的副省长，郑启明是“深根计划”的核心“教授”。他们的子女，竟然是那个可能与“圣地”有关的海底项目的受益人？
“也就是说，‘圣地’不仅用利益腐蚀了赵安邦和郑启明本人，还通过海外信托的方式，将他们的子女绑定在了这条船上？”王铁山声音低沉。
“是的。而且这个信托基金的设立时间，是在五年前——远远早于赵安邦和郑启明案发。”夜鹰说，“这说明，‘圣地’对重要目标的腐蚀是长期、系统且有深远安排的。他们不只是给钱办事，而是要把目标及其家族都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我们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探索者号’过去一年的航行日志副本。日志显示，它曾七次在某个坐标点停留超过二十四小时，那个坐标点，就在我们监测到的海底异常信号源上方。而每次停留后，船上都会增加一些‘科研样本’，但这些样本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开的研究报告或论文中。”
“那些‘样本’是什么？”
“日志里只写‘深海沉积物’、‘热泉口生物样本’之类的笼统描述。但我们怀疑，那下面可能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那个海底结构需要的补给物资，或者从海底结构取出的……数据存储设备。”
王铁山的大脑飞速运转。海底结构可能是“圣地”的数据中心或指挥节点，而“探索者号”是它的补给和联络船。赵安邦和郑启明的子女是受益人，这意味着“圣地”用这个项目作为利益输送和绑定的渠道。
那么，如果摧毁这个海底结构，或者截获“探索者号”，会不会对“圣地”造成重大打击？
“夜鹰，能不能确定‘探索者号’下一次前往那个坐标点的时间？”
“正在分析。根据它的活动规律，平均每四到六周会去一次。上次去是三周前，所以很可能在一到三周内会再次前往。”
“好。继续监控，一旦它再次前往，立即通知我。同时，想办法搞清楚那个海底结构的真实用途——是单纯的数据中心，还是有其他功能。”
“明白。”
挂断电话，王铁山回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沈青云闭着眼睛，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血浆置换还在进行。
他在心里默默说：沈书记，您一定要挺过来。我们已经摸到了“圣地”的命门，很快就能给他们致命一击。您用生命守护的江南省，我们一定会替您守好。
窗外，阳光正好。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生活如常。
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关乎生死、关乎正义、关乎未来的较量，正在进入最激烈的阶段。
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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