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过的碧水湾社区，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混杂着被雨水泡发的青草味，像是有人将整座山林的晨露都倾倒在了这片老旧的居民楼之间。
诸葛铁牛推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电动车，车筐里的保温袋鼓鼓囊囊，装着给李大芬和王翠花带的早餐 。
两笼刚出笼的猪肉大葱包，蒸腾的热气透过布袋缝隙钻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竹编车筐的纹路蜿蜒而下，在金属踏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的蓝色外卖服袖口还沾着昨天战斗留下的泥点，那是昨夜在疗养院外围对抗孙二楞子残余势力时蹭上的。
布料纤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此刻空气中的湿润气息格格不入。
诸葛铁牛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虎口处的老茧，那里是常年攥紧车把磨出的硬壳，此刻却能清晰感受到体内和谐能量的流动，像条温顺的溪流在经脉里缓缓淌过，稳定在 3500 点左右的数值。
这股能量是他在无数次调解纠纷、对抗污染中积累的底气，也是此刻能让他在暴雨初歇的清晨挺直腰杆的力量。
电动车碾过社区广场边缘的积水潭，溅起的水花打在脚踝上，带来一阵激灵的凉意。
广场上新移栽的几丛观赏竹在风中轻轻摇曳，竹秆泛着异样的光泽。
这是上周科技园 “绿竹计划” 免费赠送给社区的，当时居委会还组织了剪彩仪式，高明穿着熨帖的西装亲自到场，说这是 “科技与自然的完美融合”。
此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竹秆上，竟反射出类似不锈钢的冷光，让诸葛铁牛心里莫名发紧。
他习惯性地激活了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金色的微光如同融化的蜂蜜，悄无声息地在广场上空铺开。
这是他养成的本能，每次经过人群密集处都会下意识张开领域，既能感知居民的精神状态，也能在突发状况时第一时间形成防护。
领域范围内，晨练的老人舒展着筋骨，他们的精神波动平和如湖面。
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笑声清脆，能量场活泼得像跳动的火焰。
就连趴在石凳上打盹的流浪猫，都散发着慵懒的暖意。
但当感知掠过那几丛观赏竹时，诸葛铁牛的眉头猛地拧成了疙瘩。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粘腻感的 “杂音” 钻进意识，像是光滑丝绸上不慎沾到的油渍，与周围的和谐氛围格格不入。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
就像暴雨过后偶尔掠过皮肤的寒意，稍不留神就消失在风中。
但诸葛铁牛知道这不是错觉，他的感知在无数次战斗中被磨砺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任何细微的能量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捕捉。
他停下车，目光落在最靠近广场边缘的那一丛竹子上。
竹秆比成人手腕略细，表皮光滑得有些不自然，仿佛涂了层透明的蜡。
根部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露出几缕极其细微的墨绿纹路，像毛细血管般沿着竹秆向上蔓延，在离地半米处隐入节疤消失不见。
“铁牛！这边！”
李大芬的大嗓门从菜市场方向传来，像颗炸雷劈开了清晨的宁静。
诸葛铁牛循声望去，只见李大芬正叉着腰站在王翠花的菜摊前，红蓝相间的广场舞扇被她攥得咯吱响。
王翠花则抱着胳膊，嘴角撇得能挂住油瓶，脚边的京巴犬富贵对着李大芬脚边的竹筐低声咆哮，尾巴夹得像根受惊的蚯蚓。
“这竹笋昨天还八毛一斤，今天就敢涨到一块三？王翠花你咋不去抢银行！” 李大芬的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我看你是被科技园那些人灌了迷魂汤，连街坊邻居都坑！”
“李大芬你说话讲点良心！” 王翠花猛地提高了音量，竹篮里的番茄被震得晃了晃，“这是今早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鲜货，带着泥呢！你嫌贵去别家买啊，没人求着你！” 她怀里的富贵突然对着竹筐里的竹笋狂吠起来，前爪焦躁地在泥地上刨出小坑。
诸葛铁牛推着车走过去，车筐里的包子还在散发着热气。
他故意加重脚步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让争执的两人都停了嘴。
“大芬婶，翠花姐，这大清早的就练嗓子呢？” 他笑着把保温袋递过去，“刚出炉的肉包，还热乎着，先垫垫肚子。”
李大芬的怒气消了大半，接过包子时嘟囔：“不是我跟她计较，这价钱涨得也太邪乎了。”
王翠花哼了一声，却还是接过包子，顺手给富贵丢了块碎肉。
小狗叼着肉退到一边，却依旧警惕地盯着竹筐里的竹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诸葛铁牛的目光落在竹筐里的竹笋上。那笋子确实新鲜，笋尖裹着嫩黄的绒毛，表皮挂着晶莹的水珠。
但当他的视线扫过根部时，瞳孔微微一缩 。
在湿漉漉的泥土缝隙里，隐约可见几丝墨绿纹路，如同凝固的血液般嵌在笋皮上，与广场边观赏竹的异常如出一辙。
“这笋看着是不错。” 诸葛铁牛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根，入手的触感比普通竹笋更凉，表皮光滑得像涂了层釉。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根部，那里的泥土簌簌掉落，露出更多的墨绿色纹路，像某种寄生植物的触须。
就在指尖与纹路接触的刹那 ——
“嗡！”
胸口的 “和谐契约” 卡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的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诸葛铁牛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却见那竹笋的纹路在接触到他体温的瞬间，竟泛起诡异的荧光，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如同受惊的虫豸般蜷缩起来。
一股极其微弱的甜腥味钻进鼻腔，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他想起罐头厂鼠穴里的菌液味道。
“铁牛你咋了？” 王翠花注意到他脸色发白，“被竹茬扎着了？”
“没事。” 诸葛铁牛强压下指尖残留的麻痹感，不动声色地用和谐能量包裹住手掌，“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有点手麻。”
他把竹笋放回竹筐，目光扫过周围的摊位，发现好几家卖蔬菜的摊子上都摆着类似的竹笋，根部或多或少都带着可疑的绿色痕迹。
李大芬凑近查看：“哪有霉点？我看你是眼花了。” 她拿起竹笋闻了闻，“挺新鲜的啊，就是这味儿有点怪。”
“可能是新品种吧。” 王翠花不耐烦地把竹筐往旁边挪了挪，“科技园的人说这是‘生态竹’，自带抗菌效果，贵点很正常。”
她抱起富贵转身就要走，小狗却死死盯着竹笋不肯挪步，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哀鸣。
诸葛铁牛看着她们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那股灼烧感还在隐隐作祟，仿佛有细小的冰针顺着毛孔往里钻。
他调动和谐能量在体内循环一周，金色的暖流所过之处，那股阴寒感才渐渐消退，但胸口的契约卡依旧发烫，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广场边缘的观赏竹在风中轻轻摇晃，竹影投在地上，如同无数扭曲的蛇。
诸葛铁牛突然想起昨天张大爷说的话。
他晨练时发现竹林里的蚯蚓全都死了，尸体僵硬得像段铁丝。
当时只当是暴雨后的正常现象，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推着电动车往修表铺走，车轱辘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路过社区超市时，看见老板周大发正把一捆捆竹笋往货架上摆，包装上印着 “科技园直供?生态鲜笋” 的字样，标签上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近一倍。
几个晨练回来的老人围着挑选，讨论着这笋子据说有 “降血压” 的神奇功效。
“周老板，这笋卖得挺好啊？” 诸葛铁牛停下车问道。
周大发脸上堆着精明的笑：“可不是嘛，科技园的新产品，说是用什么‘生物活性水’灌溉的，对老年人身体好。”
他压低声音，“进价不便宜，但听说上面有补贴，卖贵点也有人买。”
诸葛铁牛的目光落在货架底层，那里堆着几个破损的包装，露出的竹笋根部赫然爬满了墨绿色的纹路。
他伸手想去拿，周大发却抢先一步挡在前面：“这是残次品，准备退回去的。”
“我看这纹路挺特别的。” 诸葛铁牛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一丝和谐能量，金色的微光顺着指尖流向竹笋。
那墨绿纹路像是活物般剧烈收缩，在笋皮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周大发脸色微变：“你干啥？这可是高科技产品，碰坏了你赔得起？”
“就是好奇。” 诸葛铁牛收回手，指尖残留着淡淡的灼烧感，“听说这笋是从城西科技园运过来的？”
“是啊，每天早上专车配送。” 周大发把破损的竹笋往里面推了推，“铁牛你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诸葛铁牛点点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阳光越升越高，照在社区的红砖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注意到墙角新栽的几株观赏竹根部，有透明的粘液顺着竹秆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里面漂浮着细小的绿色颗粒，像是某种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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