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好精纯的……气。师承何派啊？”
墨韵斋主这句话问得平淡，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钩子一样，试图从陈观的反应里挖出点什么。
陈观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还是低估了这些混迹于市井的“圈内人”。这老头看似普通，感知却如此敏锐，自己只是极轻微地试探了一下桃木符，就被他察觉到了灵力波动。
电光火石间，陈观心念急转。否认？对方已然察觉，矢口否认反而显得心虚，可能引来更多麻烦。坦白？截教传承事关重大，绝不可为外人道。
瞬息之下，他有了决断。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被看破的惊讶，随即化为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带着点警惕的含糊其辞：“老人家好眼力。家师……隐居清修，名号不便外传。只是吩咐我下山历练，购置些所需之物。”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自己有师承（清心观老观主确实算师承），又点明师门隐居、不愿张扬，符合许多隐世高人的设定，希望能搪塞过去。
墨韵斋主闻言，眼中精光稍敛，但探究之意未减。他呵呵一笑，不再追问师承，转而指着那两样东西：“既然是小友师门所需，老夫也不虚要价。朱砂六百，桃木符一千五，如何？”
价格降了不少，似乎是在释放善意。但陈观不敢大意。他需要这些东西，但也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尤其在自己实力弱小的时候。
“多谢老人家。”陈观道了声谢，没有急着付钱，而是看似随意地拿起那盒朱砂，打开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点捻开。色泽暗红，质地细腻，确实比普通朱砂强上不少，蕴含的微弱灵性也做不得假。至于那桃木符，他刚才已确认过。
“东西我要了。”陈观点头，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现金，数出两千一百块。他故意多给了几百，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墨韵斋主接过钱，看也没看就放进抽屉，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笑容：“小友爽快。”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友要这桃木符和朱砂，可是要绘制符箓，或是布置阵法？若有其他需要，小店或许还能提供些方便。”
陈观心中警兆更甚。这老头是在套话，想摸清自己的底细和目的。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东西，含糊道：“师门功课，让老人家见笑了。至于其他……暂时不需，若有需要，定再来叨扰。”
他不想再多待一刻，抱拳道：“晚辈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不等墨韵斋主再开口，便转身掀帘而出，迅速汇入了古玩市场熙攘的人流中。
看着陈观消失的背影，墨韵斋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他缓缓坐回椅中，食指轻轻敲着桌面。
“精纯至极……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道韵……绝非当今几大玄门的路子。”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隐居的高人？还是……有了什么新的机缘？”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云城的水，近来是越来越浑了……”
……
陈观离开墨韵斋，没有停留，快步向市场外走去。他刻意绕了几个圈子，又在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假装看了会儿书，同时暗中运转敛息术，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并小心地感知着周围。
果然，一丝极其微弱、但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意念，如同蛛丝般，若有若无地缀在他身后不远处！
被跟踪了！
陈观心头一凛。是那个墨韵斋主？还是之前就盯上石矶师姐的人，恰好也在这市场里？
他不敢确定，但危机感骤升。对方能如此隐蔽地跟踪他，修为恐怕在他之上！
不能回清心观，更不能去古井巷！会把麻烦直接引过去。
陈观当机立断，朝着与回家相反的方向，云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走去。那里人多眼杂，气息混乱，是摆脱跟踪或者制造混乱的最佳地点。
他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梭，时而钻进大型商场，时而横穿马路。那丝被跟踪的感觉时强时弱，但始终没有消失，如同附骨之疽。
对方很有耐心，也很专业。
陈观额角渗出了细汗。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修行界的险恶，这不同于面对精怪，而是来自同类的、充满算计的恶意。
在穿过一条人流量极大的地下通道时，陈观猛地闪身躲进一个凹进去的广告牌后面，屏住呼吸，全力运转敛息术，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通道口走过，他似乎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四处张望，显然失去了目标。
陈观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丝淡淡的、与周围世俗气息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大约是练气期中后期的水准！远高于他这刚入门的状态。
灰夹克男子在原地焦躁地徘徊了片刻，又朝着通道另一端追去。
陈观没有立刻出来，他又等了几分钟，确认那感觉彻底消失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出来，混入人群，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换乘了几趟公交车，在市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不断变换敛息术的强度，时而完全收敛，时而微微散发一丝微弱灵力误导，直到太阳西斜，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异常，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心，朝着清心观的方向返回。
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自身实力的弱小和处境的危险。仅仅是购买材料，就差点惹上甩不掉的麻烦。
回到清心观山脚下时，天色已近黄昏。山风凛冽，吹得他浑身发冷。他摸了摸怀里那用大部分积蓄换来的朱砂和桃木符，心情沉重。
然而，就在他踏上通往道观的山路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窥视感，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突兀地舔舐过他的后背！
比下午那个灰夹克男子，更隐晦，更强大！
陈观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回头，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无比清晰，如芒在背！
对方……竟然跟到了这里！而且，修为远胜之前那人！
陈观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意识到，更大的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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