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内，沈墨缓缓收功，一口悠长的气息如同白色小箭，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射出尺许远，才缓缓消散。
一夜的调息，不仅彻底吸收了那盆“淬体液”的药力，更让他凭借无上神魂，将体内那丝微弱的内力锤炼得精纯了些许，如臂指使。虽然距离打通第一条经脉依旧遥远，但五感似乎敏锐了一丝，身体也轻快了不少。
他看向桌上那袋剩下的药渣，微微摇头。杯水车薪。
真正的药材，必须提上日程。
记忆中，江城城西有一条着名的古玩街，那里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既有价值连城的珍品，也充斥着粗制滥造的赝品。更重要的是，那里偶尔会有一些卖旧货杂项的摊子，或许能淘到些有年份的老药材，甚至是……蕴含灵气的物品。
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需要大量资金就可以获取资源的地方。
洗漱完毕，换上那身唯一的洗得发白的衬衫和旧裤子，沈墨走出了筒子楼。阳光洒在他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路人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他的衣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古玩街距离不远，他选择步行。穿过几条喧嚣的马路，一股混杂着陈旧木头、尘土和淡淡线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是古香古色的店铺，飞檐翘角，招牌林立。街道更宽敞处，则是一个接一个的地摊，上面摆满了瓷器、玉器、铜钱、书画、木雕等等，琳琅满目。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游客的惊叹声混杂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沈墨融入人流，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个个摊位。他的步伐不快，但异常稳定，对两旁摊主热情的招呼声充耳不闻。
他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以自身为中心，缓缓向四周弥漫开来。范围不大，仅能覆盖身周数米，但这已足够。
神念过处，物品的“气”便反馈回来。
大部分物品死气沉沉，毫无灵韵，显然是近现代的仿品或普通旧物。偶尔有几件带着微弱的老旧气息，也仅是岁月沉淀，并无特殊价值。
他走了大半条街，一无所获。这也在意料之中，蕴含灵气之物，即便在最鼎盛的修真界也不常见，在这末法时代的地球，更是可遇不可求。
就在他准备转向那些卖旧药材的杂项摊时，脚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微微一顿。
这个摊位很小，一块脏兮兮的蓝布铺在地上，上面随意堆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铜钱、几个裂了缝的鼻烟壶，以及几块灰扑扑、形状不规则的玉石边角料。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昏昏欲睡的老头。
吸引沈墨注意的，是那堆玉石边角料中，一块约莫拇指大小，颜色灰白，表面甚至有些风化痕迹的残玉。
在神念的感知中，其他物品都毫无“光亮”，唯有这块残玉，内部隐隐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凉气息。
这气息太弱了，弱到若非沈墨神魂强大，根本不可能发现。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丝……灵气！虽然驳杂不纯，量也少得可怜，但对他目前而言，不亚于久旱甘霖。
沈墨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蹲下身，假装漫不经心地翻看那些铜钱，拿起一个看了看，又放下。他的动作自然，目光甚至没有在那块残玉上多停留一秒。
“老板，这几个铜钱怎么卖？”沈墨拿起一枚最常见的“乾隆通宝”，声音平淡地问道。
那老头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懒洋洋地道：“五十一个。”
沈墨皱了皱眉，放下铜钱，又随手拿起旁边一个裂了纹的瓷碗碎片：“这个呢？”
“一百。”老头似乎没什么兴致做生意。
沈墨这才像是无意中，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块灰白色的残玉，在手里掂了掂，触手冰凉粗糙。“这破石头也是卖的？看着像从哪个工地上捡来的。”
老头见他对“值钱”的东西没兴趣，反而拿起最不起眼的边角料，更不耐烦了：“那也是老玉的边角，五十，要就拿走。”
沈墨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嫌贵”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这几乎是他此刻全部的身家。
“行吧，看着挺别致，买个玩。”他故作随意地将钱递过去，顺手将那块残玉揣进了裤兜。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急切。
交易完成，沈墨起身，准备离开。有了这一丝灵气，他或许可以尝试冲击一下第一条经脉的关隘。
然而，他刚刚转身，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沈大少吗？怎么，林家不给零花钱，跑到这古玩街来捡垃圾了？”
沈墨脚步停下，不用回头，他也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王烁。
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缓缓转身，看到王烁带着两个跟班，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王烁今天换了一身骚包的粉色衬衫，双手插兜，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他的目光扫过沈墨刚才蹲过的那个摊位，又落到沈墨那空空如也的手上（残玉已放入口袋），脸上的讥笑更浓。
“怎么，五十块钱就买了块破石头？沈墨，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王烁的声音不小，顿时吸引了周围一些游客和摊主的注意。
不少人认出王烁这个江城有名的纨绔，又看到沈墨的寒酸模样，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沈墨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王烁，没有说话。这种无视的态度，让王烁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格外不爽。
“小子，我们王少跟你说话呢！聋了？”王烁身边一个身材高壮的跟班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推沈墨的肩膀，气势汹汹。
沈墨眼神微冷。他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也绝不会怕事。
就在那跟班的手即将碰到他肩膀的瞬间，沈墨身体看似随意地一侧，脚下步伐微错，巧妙地让开了对方的手。同时，他的肩膀看似不经意地，在那跟班的手肘处轻轻一靠。
这一靠，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那跟班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不算强大却极其刁钻的力道传来，让他下盘一个不稳，“蹬蹬蹬”连续向侧后方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哗——”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在旁人看来，就是那跟班自己没站稳，而沈墨只是“恰好”躲开了而已。
王烁脸色一沉。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他盯着沈墨，眼神变得阴鸷起来。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妈的，还敢动手？”另一个跟班见状，骂了一句就要冲上来。
“够了。”一个清冷中带着威严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即将升级的冲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气质干练冷艳的年轻女子，在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陪同下，走了过来。
女子容貌极美，黛眉凤目，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她一出现，仿佛连周遭嘈杂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看到这个女人，王烁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收敛了大半，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挤出一个笑容：“苏姐，您怎么来了？”
苏明月，江城地下势力女王级的人物，手段通天，连他父亲王天豪都要礼让三分。
苏明月没有理会王烁，她的目光，越过了众人，直接落在了沈墨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好奇，更带着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刚才沈墨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妙到让她身边的老者都微微挑眉的闪避动作，尽数落在她的眼中。
这个被江城上流圈子传为笑柄的沈家弃少，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古玩街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打架斗殴的场所。”苏明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王烁，带你的人离开。”
王烁脸色一阵青白，但在苏明月面前，他不敢造次，只能狠狠瞪了沈墨一眼，低声道：“沈墨，我们走着瞧！”说完，便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苏明月这才将目光完全聚焦在沈墨身上，红唇微启，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墨？”她似乎确认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听说你昨天，让林清瑶很下不来台？”
沈墨迎着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他之前神念感知中，那个在餐厅里对他投来关注目光的人。
“苏小姐消息灵通。”沈墨不卑不亢地回应。
苏明月微微颔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看来沈少对古玩也有兴趣？不知刚才淘到了什么宝贝，能否让我开开眼？”
她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了沈墨放着手链的那个裤兜。
沈墨心中微动。这个女人，好敏锐的观察力。
他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回答：“苏小姐说笑了，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石头，入不了您的法眼。”
苏明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凤目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片刻后，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吗？”
她不再多问，只是留下一句。
“江城不大，希望以后，还能见到沈少。”
说完，她便对身旁的老者微微点头，两人转身，优雅地离去，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沈墨独自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裤兜里那块冰凉粗糙的残玉，又看了一眼苏明月消失的方向。
麻烦，似乎总是不请自来。
但机遇，有时也隐藏在其中。
这个苏明月，或许会是一个变数。
他不再停留，握紧了口袋中的残玉，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当务之急，是回去吸收这缕微薄的灵气，尽快提升实力。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无惧任何变数，才能将所有的麻烦，都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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