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自并肩王杨昭重返边关,已匆匆十载。
这十年,大将军杨昭之名,如同出鞘后便再未归鞘的利刃,寒光所指,所向披靡。
突厥残部被彻底逐出漠北,向西远遁;吐蕃在几次惨败后被迫签订城下之盟,称臣纳贡;高句丽故地亦被彻底纳入版图,设郡立县。
大唐的疆域,在李安宁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辽阔。
然而,疆域急速扩张带来的,是治理人才捉襟见肘的窘境。传统的选官渠道,已远远跟不上帝国吞噬寰宇的速度。
面对此局,深宫中的女皇,展现了她超越时代的魄力。
她力排众议,颁布一道震惊天下的诏令:开女子科举,与男子同科考试,同榜录取!
诏令一出,并非没有非议,但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微弱。
只因这十年间,女皇的权威早已深入人心,她以无与伦比的政绩和铁腕,让所有反对者都清楚地知道,忤逆她的意志将面临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巧妙地将此与边疆急需人才联系起来,使得这一打破千年常规的举措,带上了“为国纾难”的正当性。
无数待字闺中或已为人妇却胸怀锦绣的女子,因此得以一展才华,涌入帝国的官僚体系,成为维系这庞大帝国运转的新鲜血脉。
与此同时,她在宗室中精心挑选了几个聪慧伶俐的孩子,有男有女,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既是为了观察继承人选,也是向天下昭示,帝国的未来,有能力者居之,无论性别。
长安,这座当世最伟大的帝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之心。
朱雀大街宽阔足以容纳数十骑并行,两侧槐柳成荫,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贾、使臣、僧侣、学子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东市与西市,如同两颗巨大的心脏,搏动着全球的财富。
波斯的琉璃、大食的香料、天竺的宝石、拂林的金银器……在胡商精心布置的店铺中熠熠生辉。
而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纸张,则被小心翼翼地装载上骆驼和马车,沿着女皇大力经营、派兵清剿维护的丝绸之路,源源不断地输往西方。
新设立的市舶司井然有序地管理着海外贸易,征收关税,登记货物,带来丰厚的财政收入。
城中旅馆林立,酒肆飘香,胡姬当垆,琵琶与箜篌之音日夜不休,勾勒出极致的物质繁华。
鸿胪寺客馆人满为患,等候觐见天可汗的使节队伍排到了数月之后。
他们不仅来自传统藩属,更有金发碧眼的拜占庭使者,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哈里发特使,甚至遥远的北欧维京人也被这东方的富庶传说吸引,冒险远航而来。
女皇下令在鸿胪寺下设“四夷馆”,专司翻译与接待,并允许各国使臣子弟入国子监学习,允许祆教、景教、摩尼教等异域宗教在指定区域建立祠庙。
这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并非仅仅源于自信,更是安宁深谋远虑的一环——通过文化交融与怀柔远人,将周边乃至更远的国度纳入以大唐为中心的文化和政治秩序,减少治理成本,巩固边疆安全。
随着科举取士名额的大幅增加,尤其是女子科举的开创,长安汇聚了帝国最顶尖的智力资源。
国子监规模空前,不仅教授儒家经典,算学、律学、医学等实用学科亦备受重视。
来自各地的士子们在茶楼、书院激烈辩论,思想的碰撞催生出新的火花。
由女皇下旨、集贤院编纂的《永宁大典》正在紧张进行,旨在囊括古今一切知识。
大明宫含元殿元日大朝会。
旭日东升,钟鼓齐鸣,禁军仪仗威严肃穆。女皇李安宁身着十二章纹衮冕,接受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的山呼朝拜。
使臣们献上奇珍异宝、狮子鸵鸟,以最谦卑的姿态表达对这位“转世神君”的敬畏。
关于女皇乃神仙临凡的传说,通过官方渠道和民间演绎,已深入人心。
不仅神化了皇权,更使得她的政令推行起来阻力大减,万民景从。
在这片繁华之下,各地官仓粮食堆积如山。
新式农具和先进耕作技术的推广,使得“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成为现实。
乡村田野,阡陌纵横,农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努力耕种不仅能养活全家,更是陛下考核里正、县令的重要功绩,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奖赏和晋升。
这煌煌盛世,并非天赐,而是女皇李安宁精心擘画和治理的结果。
她不仅拓展了帝国的疆界,更重塑了帝国的灵魂。
万国来朝,不仅是武力征服的结果,更是政治、经济、文化全面领先所产生的强大向心力。
在这片她亲手缔造的、前所未有的繁华图景中,她端坐于大明宫之巅,宛若神明,静静地注视着属于她的,也是属于整个时代的荣光。
朔风凛冽,吹拂着边关孤城的旌旗。
杨昭独立于城楼之上,望着东南方向,那里是遥远的长安。
他手中拎着一囊烈酒,仰头灌下一大口,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入肺腑,却暖不了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十年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唯有那双望向长安的眼眸,在醉意朦胧中,依旧藏着不曾熄灭的光芒。
他举起酒囊,向着那片看不见的宫阙遥遥一敬,随即猛地将剩余的酒泼洒在脚下的城墙之上。
下一刻,他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苍茫暮色,将所有的思念与挣扎都甩在身后。
不久,宫中赐宴的恩典与犒赏抵达边关。随行的,还有女皇身边一位极受信任的近侍。
那近侍并未多言,只是恭敬地呈上两样特别的赏赐:一坛泥封完好的桑落酒,以及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的阳羡茶。
杨昭屏退左右,他拿起那包茶,在掌心掂了掂,又看向那坛御酒,沉默了良久。
盼他……归去?
这无声的询问,带着她一如既往的、不容忽视的关切。
他最终没有开启那坛酒,也没有冲泡那包茶。
酒意呛人,怕勾起更多无法承受的回忆;茶香清远,更衬得他此刻心境荒芜,配不上那份期许。
他唤来近侍,声音平静无波:“代我回禀陛下,昭,谢陛下赏赐。”
然后,他走到帐外,俯身,从脚下捧起一掊土,用一方素帕仔细包好,递了过去,“边关苦寒,无以为献,唯有此土,聊表……臣镇守边疆之志。”
他告诉她,他在这里,守着她的江山。
他爱她,那份爱意并未因时光流逝而消减,反而在无数个孤寂的日夜中沉淀得愈发深刻。
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她仿若九天神明,合该高坐明堂,光芒万丈,不应再为他这个凡俗之人的情感纠葛而烦扰。
远离,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成全。
长安,大明宫内。
安宁听着近侍的回禀,目光落在那方包裹着边关泥土的素帕上,她沉默着,久久不语。
忽然,她广袖一挥,那方素帕散开,带着边塞气息的泥土簌簌落下,撒在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
“朕让他去边关,可没让他十年不回!”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让周围侍立的宫人瞬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看着地上撒落的泥土,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都退下。”
当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缓缓蹲下身,将那些散落的泥土一点一点地扫拢起来。
她将收集起的泥土倒入一个白玉钵中,加了少许清水。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小小的泥人雏形在她掌心呈现,那轮廓,依稀是记忆中那个纵马扬鞭、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模样。
她看着掌心这个粗糙的泥人,指尖轻轻拂过那并不清晰的面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终是逸出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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