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宫内,白凤九从白浅手中接过玉盒。
打开盒身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悲恸汹涌而来,眼泪瞬间决堤。
“姑姑……”她哽咽着,靠进白浅怀中,“你说,我们的情路……为何总是这般苦?”
白浅轻轻抚摸着侄女的长发,眼中亦是历经沧桑的黯然。
凤九哭了许久,才慢慢止住泪水。她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对白浅道:“姑姑,我要去碧海苍灵了。无论千年、万年,我都会在那里等他回来。”
白浅心疼地看着她,柔声叮嘱:“去吧。但切记,你如今身子不同往日,不可过度哀伤,保重自己和孩子。我们会常去看你。”
凤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带着泪痕,却异常坚强:“嗯,姑姑,我不哭了。我还有孩子,我会好好的。”
碧海苍灵,依旧是那片与世隔绝的仙境。
凤九将那块残缺的紫色晶石,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繁茂的佛铃花树下,那里曾是东华帝君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一缕微风吹过,拂动她额前的发丝,也吹得满树佛铃花簌簌作响,如同低语,疲惫的凤九靠在树下沉沉睡去。
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银发如瀑,紫袍清贵,正是她魂牵梦萦的人。
他缓缓走近,眼中不再是往日的冰冷淡漠,而是盈满了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小白,”他轻声唤她,指尖虚抚过她的脸颊,“我会回来的。所以,那些烂桃花……你不许给他们任何机会,知道吗?”
凤九破涕为笑:“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霸道?那……我要等你多久啊?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东华俯身,虚虚地将她圈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承诺:“不久,也就……一万年。”
凤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重重地点头:“好。”
话音刚落,东华的身影便如云雾般缓缓消散。
“帝君!”凤九惊呼一声,从梦中骤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摸向身旁那块冰冷的晶石,感受到其中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性波动,心底的沉重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笃定。
他不是彻底的消亡,他给了她承诺,她的等待,从此有了期限和方向。
白浅离开九重天,正准备返回青丘,却见两道身影已等候在云路尽头——正是天帝穗安与她的大师兄叠风。
“大师兄!”白浅见到阔别已久的同门,心情复杂地唤道。
叠风看着她,脸上满是震惊与恍然,半晌才苦笑着摇头:“你……你还真是十七啊!原来……你竟是女儿身!”这消息对他冲击不小。
白浅满含歉意:“大师兄,对不起,当年瞒了你们。”
叠风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师兄弟踏遍四海八荒寻找你和师父,都快找疯了!”
“我……我这些年一直在青丘未曾离开。”白浅解释道。
穗安在一旁开口道:“走吧,浅浅。带我们去寻墨渊上神的仙身,他的魂魄,我已找到了。”
“找到了?”叠风与白浅异口同声,惊喜交加。
“在何处?”叠风急问。
穗安目光平静:“就在西海大皇子,你的兄长体内温养。”
叠风浑身一震:“我大哥?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些年身体日渐虚弱,诸般灵药皆不见效,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三人不再耽搁,即刻前往青丘狐狸洞。
洞内寒气氤氲,墨渊的仙身依旧完好地保存在玄冰之中。
“师父!”白浅与叠风同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看着师尊沉寂的面容,仿佛又回到了七万年前那场诀别。
穗安仔细探查了墨渊的仙身,确认保存完好,与魂魄的契合度极高。她看向白浅与叠风:“仙身无碍,接下来便是取神芝草,炼制丹药,助他魂魄归位,重塑生机。”
说罢,穗安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她直接去了东海瀛洲,那里有四大凶兽守护着能渡人修为的神芝草。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但以穗安如今天帝之能,终是成功取得神芝草。她毫不吝惜,当即融入自己半身修为,亲自开炉炼制,直至丹成。
当她带着丹药回到青丘时,正遇上准备偷偷出发、都打算瞒着对方独自去冒险取草的白浅和叠风。
看着穗安手中那枚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无上法力的丹药,两人皆是愣住,随即感激涕零,双双拜下:
“陛下大恩!昆仑墟上下,但只要不悖师门正道,日后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穗安本意只是想让墨渊尽快苏醒,好为她炼制开辟轮回所需的神斧,没想到还有此意外收获,微微颔首,将丹药交给白浅。
白浅小心翼翼地接过丹药,点燃结魄灯依照穗安传授的法门,开始为墨渊喂服、引导药力。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日,她与叠风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一旁。
第三日黄昏,在白浅期盼的目光中,玄冰榻上那沉寂了七万多年的身影,眼睫微颤,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墨渊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白浅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无尽的感慨与温柔。
他朝白浅伸出手,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十七,过来,让为师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白浅的眼泪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她哽咽着,几乎是踉跄地扑到榻边,跪坐下来,“师父……”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墨渊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让他眼底最后一丝不确定彻底散去。
他细细端详着她,从青涩稚嫩的司音,到如今风华绝代的白浅,眉眼间的轮廓依稀可辨,却更多了历经沧桑后的坚韧与风韵。
他轻轻点头:“果然,是我的小十七。”
洞外,叠风见师父苏醒,激动难抑,正要迈步进去禀明这些年的情况,却被穗安拉住。
“陛下?”叠风疑惑回头,低声道,“师父醒了,我……”
穗安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目光扫过洞内那对久别重逢的师徒,唇角含着一抹笑意,“我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叠风恍然,但激动之情仍未平息:“那我也该进去拜见师父!这么多年,师父终于回来了,我需立刻召集众位师兄弟,重振昆仑墟。”
穗安再次拦住他:“白浅守了你师父七万年,寸步不离。如今人刚醒,总得让他们师徒……单独说会儿话。”
叠风闻言,看着洞内师父专注望着十七的神情,再想到这七万年来十七的坚守与付出,终是压下了心中的急切,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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