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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来得快，去得更快，听到秦十六往南边去了，他立马朝那边赶。
在他身后，葛随风像雕塑般杵在原地。
“这般实力，深不可测啊！”
那个和善的老道士消失许久之后，葛随风叹息道。
这个老道士，葛随风很久以前便认识，因为此人便是四大圣地之中，清平道的掌门。
清平道是最神秘的圣地，也是传承最古老的圣地，哪怕传人很少现世，但道家却因其而兴，无人敢冒犯。
万剑宗也是圣地势力，葛随风作为上一任的掌门，按理说他与任逍遥的地位等同，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葛随风的师傅是铁世雄，铁世雄接任掌门的时候只是一流武者，而当时的任逍遥已经是宗师。
没错，万剑宗与清平道结盟，当年达成此事的人正是任逍遥和铁世雄。
正因为如此，葛随风当年有幸见过任逍遥一面。
时至如今，铁世雄晋入宗师、然后作古，葛随风晋入宗师、然后退位，就连葛涛都成为了宗师，而任逍遥依然活得好好的。
在葛随风的感应里，老道士只是一个普通的宗师武者，但，这可能吗？
他自己都不信。
这一刻，葛随风陷入回忆：“任前辈当年便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找到了师傅，一如今日这般神奇。我当初对师傅说这是清平道的某种藏匿秘术，但师傅却笑而不语。
以前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我那时当真年少无知啊。
这哪里是什么秘术，分明是他以强大的精神力蒙蔽所有人的五感，仿若身处另一时空，所以才无人察觉，真是厉害啊。”
只有站到一定高度，才能深刻地体会到任逍遥的强大，就像此时葛随风。
葛随风曾经见过莫问天，此人拳剑双绝，不负盛名，但比起深不可测的老道士，还是差上一些。
当日，叶星和秦十六问起世间可有神话，葛随风回答，可能有。
因为，他知道任逍遥的存在。
“任前辈至少是半步神话，但更大的可能，他就是神话境。”
葛随风怔了许久，回过神，他突然懊恼地拍脑袋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问，他到底要让秦十六带什么话给鸣雷师弟。”
得，人已经走远，没机会了。
……
某处小路，一个靓丽女孩蹦跳着赶路，调皮可爱的青春活力，感染着每一寸空气。
莫心宁像一只脱笼的小鸟，嗅花折草，玩得很开心。
“外面的世界就是好，无边无际，充斥着自由的气息。”她想。
在少女的身后，跟着一只黑色老虎，体型硕大，宛如一座巨山，正是叶星。
少女和老虎的组合，颇为惹眼，但看久了自然也会习惯。
莫心宁蹦跶得很欢实，走在前面，差点快要跑丢，但她可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这是叶星太慢了。
于是，这丫头转过身，琼鼻微耸，埋怨道：“老虎哥哥，你快点跟上来啊。”
“我在练功，走路即站桩，搬运气血，速度自然慢了。”
幽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莫心宁，一路上都是哭笑不得。
莫心宁停在原地，说道：“你已经是宗师，还练那么勤干嘛？”
“业精于勤，荒于嬉，武功是我的立身之本，我不能懈怠。”
“骗人，你之前不是这样！”莫心宁反驳道，“自从你突破宗师，我感觉你始终处于焦虑的状态，这根本不是练武的正确心态。”
这次轮到叶星吃惊了：“宁丫头，你怎么知道？”
“哼，我又不傻，当然能看出来。”
莫心宁作出傲娇的姿态，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虑，顽皮嬉笑只是表象，她其实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孩。
她小心地试探道：“老虎哥哥，你能不能说一下你碰到的困难，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或许能帮你。”
“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听，我这就告诉你。”
叶星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或许是因为兽身的缘故，我心中的杂念很多，剖析内心、参悟己心的速度很慢，精神力几乎没有增长。”
这个问题，他也是最近才发现。
兽身只是托词，主要是因为他的灵魂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思想灵活，练武初期懂得变通，这是武功一日千里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踏足宗师境，这反倒成为一种桎梏。
他这一路上细细回想，记得前几天葛随风解惑的时候，他直接询问进阶神话的方法，这是他内心的期许，但也是一种急躁。
听到没有秘诀的时候，他的内心更是不由自主地出现浓浓失望，这很不正常。
“老虎哥哥，原来是这样啊。”
叶星只是把老虎兽身当成借口，但莫心宁却是认真了，直到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家的老虎哥哥并不是人。
“如果他是人，那该多好啊。”
不知为何，莫心宁的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并且念头像疯长的草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深深地扎根了。
“喂，喂，宁丫头你怎么走神了？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啊？哦，没什么。”
被叶星拉回现实的莫心宁，眼中神采突然变得黯淡，因为她突然认识到叶星是老虎，不是人。
这么一想，花也不香了，草也不绿了，她瞬间失去了嬉戏的心情。
“宁丫头，问题说了，你有办法吗？”
“有！”
莫心宁干脆地答道：“你只是想得太多，所以才会杂念丛生。
让我猜猜你现在的想法，你是不是想快速增强实力，甚至憋一口气直入神话？你是不是不停地给自己压力，只想马上见到进步？
当这一切无法做到，你便产生了焦虑，对吗？”
“额，好像有点。”
叶星不确定地说道。
莫心宁突然严肃起来，说道：“其实，你的进阶速度实在太快了。听你的经历，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宗师境界，你用了不到十年。
你现在这种慢如龟速的进展，才是练武的真正速度，但你没有经历过这种一点点增长底蕴的过程，所以觉得慢，并且感到焦虑。
老虎哥哥，你究竟在急什么呢？哪怕你现在原地踏步，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宗师，这已经很厉害了。”
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立刻惊醒了叶星，他不禁反问自己：“我真的太急了吗？是啊，我究竟在焦虑什么？”
叶星陷入沉思，莫心宁则趁热打铁道：“叶星，你现在需要放松一段时间。”
同一时刻，叶星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整个虎都轻松了。
顺带着，他的灵台一阵清明，眉心祖窍内的那头黑色老虎，不知不觉变得了一点。
精神力，终于增长了。
睁开眼睛之后，他感激地说道：“宁丫头，谢谢你点醒我！”
“老虎哥哥，不用客气。”
莫心宁高兴地笑起来，两只大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能帮到老虎哥哥，她很开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莫心宁的点醒，叶星很幸运。
……
另一边，秦十六回到了那座旷远寂寥的小山。
攀上山峰，剑二仍旧在院中磨剑，除了剑，他一无所有。
那是真的一无所有，铁鸣雷已逝，只剩下剑二，他连真实的自己都没有。
不过，当察觉到那股带着恨意的剑锋，剑二第一次中断了磨剑的过程。
“好，很好！”
剑二大笑道：“仇恨之剑，这不是我的三绝剑，而是你自己的剑。”
自然而然，他知道这个冷脸小子终于晋为宗师。
那张长满皱纹、沟壑丛生的脸，秦十六是如此熟悉，也是如此愤怒。
仇恨在酝酿，剑鞘内的无痕剑，铿锵作鸣，因为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和战意。
“小子，收起你的杀意，你的剑，还不够火候呢！”
话落，一根黑色光柱突然从剑二的身体里升起，就在这一瞬间，整个院子变成了绝望的深渊。
肉眼去看，黑气洗刷一切，灰色的磨剑石、黄色的泥土地面……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
但，仅仅一秒，那根黑色光柱倏地消失了。
惊天动地地来，悄无声息地去。
黑色光柱消失了，世界重新变成五颜六色，与之相伴的，秦十六心中的杀意如潮水般散去。
这不是领域，秦十六可以断定，因为……他察觉不到一丝天地之力。
秦十六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己心代天心？半步神话？”
“没错。”
剑二很平淡地点头，没有一丝骄傲，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白了，我暂时不会拔剑。”
秦十六说道：“不过，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你教我剑法，真的只是想让将三绝剑传承下去吗？”
“哈，传承？开什么玩笑！”剑二立即反驳，“我只是想让三绝剑的黑色阴影，永远笼罩在所有剑客的头顶，尤其是……万剑宗！”
万剑宗三个字，剑二咬得格外重，因为他恨透了这个剑道圣地。
他才不管一生绝学是否失传，他也懒得管三绝剑的传人是恶是善，他只想让三绝剑永远成为那些人的心理阴影。
哪怕学会剑法的那个人是生死仇敌，又有何妨？剑二不在乎。
秦十六早知道这些，但这不是此番问题：“我是问，除了报复其他人，你传我三绝剑，还有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剑二想了好一阵。
“非要说理由，那还真有一个。”
“我剑二是一名剑客，因剑而荣，也当因剑而死。
我老了，不想死在病榻上，我希望死在一个剑客的手里。但不是我托大，除非剑二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世间没有剑客能取我性命。
所以有了你，我倾心培养的剑客，你让我有了一丝死于剑下的可能。”
授剑，只为死于剑下，这很符合剑二的性格。
秦十六彻底懂了，所以没有再问。
接着，他取出背囊里的残剑，说道：“这是柳如生的佩剑，他让我转交给你，他说，剑虽残，但仍堪一用，不舍丢弃。”
剑二接过剑，神情满不在乎，转手便丢下山了：“矫情的人，残剑便应该扔掉！”
半截柳赖以成名的长剑，就这么随手一扔，永远成为一块废铁。
他是剑二，如剑一般决绝的剑二。
二十年前，他斩断了这把剑，同时斩断了他和柳如生的友情。
柳如生舍不得这段交情，所以他留下残剑，但在剑二心中，无论是交情还是剑，早在二十年前便成历史。
柳如生感动了自己，但他无法感动剑二。
秦十六无所谓地撇嘴，这事跟他无关，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对了，老家伙，接下来还有事吗？”
“从今天开始，你陪我磨剑三载，打磨心性。”
进境太快的家伙，除了叶星，还有秦十六。
叶星有莫心宁的开解，所以选择了慢下来，而剑二也对秦十六做出类似的安排。
他要秦十六磨剑，只是想让他“慢”下来。
磨剑，既是磨砺手中之剑，也是磨砺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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