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空气凝滞如铁。
奎木狼背靠冰冷的墙壁,挣扎着想要站起,腰间那道幽暗伤口传来的侵蚀剧痛却让他浑身痉挛,星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孙悟空,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不含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
“孙……孙悟空……”奎木狼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抖,“你……你不能杀我!我乃天庭正神,二十八星宿之一!杀我便是藐视天条,与整个天庭为敌!”
“天庭?”孙悟空脚步未停,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五百年前,俺老孙便已藐视过了!玉帝老儿的凌霄殿俺都敢掀,杀你一个私自下界、为祸人间的孽畜,算得什么?”
他手中乌金光泽的金箍棒随意地拖在地上,与石砖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奎木狼的心尖上。
“不!你听我说!”奎木狼惊恐地大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是那唐僧!是他先害了百花羞公主!我乃是为公主报仇!我……”
“放屁!”孙悟空厉声打断,眼中凶光暴涨,“俺师父慈悲为怀,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岂会害人?!倒是你,奎木狼!私自下界,强掳宝象国公主,伪装情缘,暗行苟且!如今事情败露,便颠倒黑白,诬陷栽赃!真当俺老孙是那三岁孩童,任你哄骗不成?!”
这番话如同惊雷,不仅炸得奎木狼目瞪口呆,连一旁瘫软在地、原本还对奎木狼存有一丝依赖幻想的宝象国国王,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奎木狼,颤声道:“国……国师……他……他说的……可是真的?百花羞她……她不是被妖怪所害,而是……而是与你……”
奎木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孙悟空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的?!
孙悟空根本懒得再与他废话,杀师囚弟之仇,污蔑构陷之恨,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受死吧!”
他身形骤然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奎木狼身前,乌金金箍棒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毫无花哨地朝着奎木狼的天灵盖砸落!棒身所过之处,空间都呈现出细微的扭曲,仿佛承受不住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力量!
“我跟你拼了!”奎木狼发出绝望的嘶吼,知道求饶无用,竟强行燃烧所剩无几的星宿本源,那颗黯淡的内丹爆发出最后刺目的星芒,如同回光返照,迎向金箍棒!同时,他双掌星力狂涌,化作两只凝实的星辰巨爪,抓向孙悟空胸膛,竟是打算同归于尽!
“螳臂当车!”
孙悟空眼神冷漠,金箍棒去势不减,甚至没有丝毫变招!
“铛——!!!!!”
内丹与金箍棒碰撞的刹那,发出的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如同星辰爆裂般的恐怖巨响!奎木狼那燃烧本源的内丹,在蕴含着玄黄磨砺与混沌气息的乌金棍下,连一瞬都没能支撑,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零的星屑,其中的灵性被彻底抹除!
而那两只星辰巨爪,抓在孙悟空暗金色的胸膛上,却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便被他周身自然流转的、更加狂暴的力量震得粉碎!
“噗——!”
本源内丹被毁,奎木狼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血液(星宿神血),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到在地,气息如同泄气的皮囊般飞速消散。
他死死瞪着孙悟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只能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一位私自下界十三载的天庭星宿,就此形神俱灭!
孙悟空看都没看奎木狼的尸体,金箍棒一转,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瘫坐在地、面无人色的宝象国国王身上。
国王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手中的玉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拾取,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大圣饶命!大圣饶命啊!是寡人糊涂!是寡人受了这妖孽蒙蔽!寡人不知他是天庭逃犯,更不知他污蔑圣僧!寡人愿倾尽所有,补偿圣僧!求大圣饶寡人一命!”
孙悟空看着他这副丑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虽怒,却也知这国王多半是被奎木狼以神通或谎言蛊惑,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他感应到天牢方向,猪八戒那微弱却熟悉的气息。
“俺老孙的师弟呢?”他冷声问道。
国王如蒙大赦,连忙指着密室一侧的通道:“在……在天牢!寡人这就带大圣去!这就去!”
孙悟空不再理会他,身形一晃,已沿着通道冲向天牢。
天牢内,猪八戒被特制的锁链捆着,身上满是鞭痕,正有气无力地哼哼着。忽见牢门被一股巨力轰开,那道熟悉又似乎有些不同的暗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顿时如同见了亲爹,嚎啕大哭起来:“猴哥啊!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老猪我就要被他们做成烤乳猪了!”
孙悟空挥手打断锁链,看着猪八戒的惨状,眉头微皱,一股无名火又起,但终究压了下去,骂道:“没用的夯货!就知道哭!还能走吗?”
“能!能!”猪八戒连忙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浑身疼痛,但好歹性命无忧。
师兄弟二人出了天牢,回到地面。皇宫已是一片狼藉,禁卫宫女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猪八戒看着周围的景象,咂舌道:“猴哥,你这动静……也忒大了点。”
孙悟空哼了一声,没有接话,目光却投向了皇宫深处,那座最为华丽的宫殿——百花羞公主的寝宫。奎木狼虽死,但此事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他身形一动,便来到寝宫之外。宫门紧闭,外面有宫女瑟瑟发抖地守着。
“滚开。”孙悟空淡淡一句,那些宫女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他推开宫门,只见殿内装饰华美,却透着一股死寂。一个身着宫装、面容憔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清丽容颜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正是那被奎木狼掳来,伪装了十三年夫妻的百花羞公主。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看到孙悟空,眼中并无多少惊讶,只有一片麻木的死灰。
“你……是来杀我的吗?”她声音干涩地问道。
孙悟空看着她,火眼金睛之下,能清晰看到她身上缠绕的、与奎木狼同源的微弱星力,以及那深藏在神魂深处的怨念与无奈。她并非同谋,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卷入这场孽缘的可怜人。
“奎木狼已死。”孙悟空开口道。
百花羞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悲伤,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她低下头,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他……终究是遭了报应。”
原来,她本是披香殿侍女,与奎木狼早有私情。奎木狼恐天条责罚,便让她先下界投生为宝象国公主,自己随后寻机下界,以妖身强掳,伪装成一段“孽缘”,实则是为长相厮守。这十三年来,她虽得奎木狼宠爱,却始终活在提心吊胆与对家人的愧疚之中。奎木狼性情暴戾,控制欲极强,她并无多少快乐可言。
“此事……我会禀明玉帝。”孙悟空看着这女子,心中并无多少杀意,但也无多少同情。天条森严,私情触犯,终究要有个了结。“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寝宫。
找到猪八戒,师兄弟二人不再耽搁,驾起云光,便朝着万寿山方向返回。宝象国这场风波,随着奎木狼的伏诛,暂时告一段落。但其中牵扯出的天庭秘辛与情孽纠葛,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远未平息。
皇宫废墟之上,宝象国国王失魂落魄地站着,看着奎木狼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皇宫,欲哭无泪。而百花羞公主的寝宫内,则传来一声压抑了十三年的、不知是悲是喜的叹息。
云端,猪八戒看着沉默的孙悟空,忍不住问道:“猴哥,那公主……你打算怎么跟玉帝说?”
孙悟空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海,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
“怎么说?实话实说。”他淡淡道,“天庭的遮羞布,也该掀开一角了。至于后果……哼,关俺老孙屁事!”
积雷山,摩云洞。
牛魔王正自饮宴,忽有心腹小妖来报,说洞外有一重伤垂死、自称奎木狼的星官求见。
牛魔王浓眉一挑,放下酒杯:“奎木狼?他来作甚?让他进来!”
不多时,气息奄奄、形容狼狈的奎木狼被搀扶了进来。他看到牛魔王,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扑倒在地,泣声哀求道:“平天大圣!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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