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破晓，御书房内的烛火却已燃烧得通透明亮。
赵构手持《火铳速填装置图纸》，在书案前来回踱步，龙靴踏过满地的宣纸，发出簌簌声响——那些都是昨夜他反复临摹图纸时撕碎的废稿。
窗棂之外，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他猛地停下脚步，指尖重重地叩击在图纸之上，低声自语道：“陈规那老头也该到了。”
“官家，工部尚书陈规求见。”小宦官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掀开帘子快步走进，他腰间悬挂的铜尺不经意间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规两鬓沾染着岁月的霜华，眼角却透着异样的光亮，显然是接到传召后，连夜从火器作坊匆匆赶来。
“老臣参见官家！”陈规伏地叩首，额头几乎要贴到青石板地面，说道，“昨夜听皇城司的人说官家要改良火铳，老臣连存了二十年的精铁模子都翻找出来了——”
“起来吧。”赵构伸手虚扶，随即将图纸摊放在他面前，“这是朕寻得的速填装置之法，你且仔细看看。”
陈规的手指刚触碰到图纸边缘，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凑近烛火，瞳孔随着图上的齿轮、弹簧、退壳槽等构造不断收缩与扩张，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才艰难地挤出声音：“这……这退弹装置竟能在三息之内完成装填？老臣此前试过用木楔卡弹，可总是出现卡壳的状况……”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燃烧着工匠特有的狂热光芒，“官家放心，老臣就算熬尽这把老骨头，也定要将这火铳打造出来！”
七日后，火器作坊内，郭浩的脸被火药熏得漆黑一片，只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他紧握着新制的火铳，枪管还残留着锻铁后的余温，手指在速填装置的铜钮上反复按动——“咔嗒”、“咔嗒”，金属咬合的清脆声响，在他耳中比任何美妙的乐章都更为动听。
“郭师傅！”学徒小柱子抱着一摞弹丸匆匆跑进来，喊道，“陈大人说官家要来观看试射！”
郭浩手一哆嗦，火铳差点砸到自己脚面上。
他赶忙用破布擦拭双手，又扯下脖子上的汗巾胡乱抹了抹脸，却反倒将黑灰涂抹得更加杂乱。
直到看见那袭明黄龙袍跨过门槛，他才“扑通”一声跪地：“官家，这是第三十七次试造的三叠火铳，能够连射三轮而不卡壳！”
赵构接过火铳，指尖轻轻抚过枪管上细密的纹路——那是郭浩用刻刀一点点精心雕琢而成。
他对准作坊角落的木靶，果断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弹丸如流星般穿靶而出，在墙上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好！”不知何时，赵鼎已站在门边，手中还紧攥着半卷尚未批阅完的军报，他赞道，“射程相较旧火铳远了三十步，装填时间更是缩短到五息。”他目光扫过郭浩开裂的指甲，又落在陈规熬得通红的眼睛上，唇角微微上扬，“如此利器，的确该让满朝文武大开眼界。”
校场之上，秋阳高悬，三百火铳手整齐地列成三排，身上的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赵构屹立在点将台上，俯瞰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其中有主战派的岳飞、韩世忠，有保持中立的文臣，更有张俊那身着官绿服饰的衣角，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
“放！”
随着将旗有力地挥下，第一排火铳手齐刷刷地举起火器。
刹那间，三百声爆响如惊雷滚滚而过，弹丸如暴雨般朝着百步外的木墙倾泻而去。
烟尘升腾而起，木墙已被轰得千疮百孔，呈现出蜂窝状的窟窿，最外层的木桩竟被直接打断，断口处还冒着焦糊的青烟。
“好！”岳飞用力拍打着腰间的剑鞘，站起身来，铠甲上的麒麟纹饰随之震动，大声说道，“当年金狗的铁浮屠身披三层重甲，如今有了这火铳，怕是能直接将其洞穿！”
刘锜奋力挤到台前，身上的甲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官家！末将愿率领这支火器队充当先锋，定要夺取幽州头功！”他脖颈上还留着当年抗金时的刀疤，此刻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末将今日才深切明白，何为‘利器在手，山河我有’！”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张俊紧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茶水泼洒在官服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望着被轰碎的木墙，喉咙间仿佛塞了一团烧红的炭火——这火器倘若真的发展壮大，他手中那点依靠旧部维系的兵权，恐怕将化为乌有。
是夜，后营突然响起阵阵喊叫声。
“火铳乃克煞之星！使用它定会遭受天谴！”
“半夜里听到鬼哭狼嚎，定是被火铳打死的冤魂前来索命了！”
几个士卒举着火把，在营中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将帐篷撞得东倒西歪。
值夜的军校刚要出声呵斥，便见张俊的亲卫周九从阴影中闪身而出，往人群里塞了一把铜钱，低声说道：“都别怕，张大人说了，明日就去请天师做法……”
“周九！”
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皇城司统领萧九如鬼魅般从树上一跃而下，腰间的短刀瞬间抵住周九的咽喉，冷冷说道：“张大人让你传的话，小爷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抬手亮出腰间的银牌，“官家早就料到有人会闹事，特意让咱们盯着呢。”
第二日早朝，金殿内的气氛比秋霜还要冰冷几分。
张俊跪在丹陛之下，额角紧紧抵着金砖，官帽已被甩落在脚边。
赵构紧捏着皇城司送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怒声说道：“你可知昨夜后营乱成了什么样子？士卒们畏惧火铳，连伙夫都在传言‘火器不祥’！”他猛地将密报狠狠摔在张俊面前，“这上面的字迹，可是你亲卫的？”
“官家明鉴！”张俊声音颤抖，“老臣只是担心火器会动摇军心……”
“军心？”赵构冷笑一声，“当年你追随秦桧主张议和，扣下主战派的折子何止七成；如今火器能够大破金狗，你却反倒担忧起‘军心’了？”他抓起御案上的朱笔，在“张俊”二字上重重地圈了三圈，厉声道，“削去枢密副使一职，贬为庶人！即刻离开京城！”
“官家！老臣冤枉——”
“拖出去。”赵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殿外的日晷，看向赵鼎，“先生，你昨日说要设立火器营？”
赵鼎从朝臣班列中走出，袖中早已备好奏疏，说道：“正是。火器需要专人操练，更需良将统领。末将举荐杨再兴，此人擅长使用短兵，又熟知军法……”
“准奏。”赵构接过奏疏，大笔一挥，“火器营直属朕，任命杨再兴为统领，月饷比寻常军卒多三成。”他望着殿下被拖走的张俊，目光逐渐转暖，“如此，才不枉费工匠们熬过的漫漫长夜、付出的心血汗水。”
散朝之后，李宝一路追着赵构进入偏殿。
这位水军将领的靴子上还沾着江边的淤泥，腰间的鱼形玉佩晃动间晃得人眼晕，他急切说道：“官家！末将昨日在江边观看火铳试射，突然想到——若将这火铳安装在战船上，江防的火力能提升三倍之多！”说着，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末将绘制了舰载支架，能够固定火铳……”
赵构接过草图，眼前突然弹出系统提示：“检测到水军火器需求，是否消耗800积分兑换《火炮舰载安装术》？”他望着李宝眼中闪烁的光芒，不禁想起当年诸葛亮在《出师表》中所写的“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于是指尖重重地按在“确认”之上。
“好！”他用力拍了拍李宝的肩膀，“你带领二十个工匠前往船坞，所需材料可找户部索要，朕给你批条子。”
李宝紧紧攥着草图退下时，日头已经西斜。
赵构站在屋檐之下，遥望着校场方向飘起的火器营旗帜，那抹赤金色在风中肆意翻卷，像极了当年成都城楼上飘扬的汉旗。
“官家。”赵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露般的清凉，“今日陈规说，火器作坊的存粮仅够维持两个月了……”
赵构缓缓转身，看见赵鼎鬓角的白发在夕阳余晖中泛着银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玺，印文“还我河山”硌得手心生疼。
系统面板突然跳动，农业积分栏里的数字格外醒目——1200分，恰好足够兑换改良占城稻种。
“明日早朝。”他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炊烟，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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