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爆发的璀璨光芒渐渐敛去，宴会厅内掌声稍歇，流淌起舒缓的圆舞曲。灯光重新变得柔和暧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但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
周志远揽着张晓云的腰，姿态亲密地走下舞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妻子身体的僵硬，以及那只搭在他臂弯的手，指尖冰凉。苏蔓和秦浩也随后步下，苏蔓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秦浩则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仿佛刚才台上那无声的硝烟从未存在过。
“周副总，晓云，刚才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苏蔓端着酒杯，带着秦浩再次走近，笑意盈盈，仿佛之前的龃龉只是幻觉，“秦浩刚才还说，能和远航在杭州这样的项目上合作，是苏氏的荣幸。”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秦浩。
秦浩适时地举起酒杯，目光温和地看向周志远：“周副总，幸会。项目启动顺利，离不开您的运筹帷幄。苏蔓常提起您，说您是她在深圳时就非常钦佩的商业奇才。”他的话语得体，恭维恰到好处，眼神坦荡，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志远压下心头的冷意，面上露出得体的商业笑容，举杯回敬：“秦总过誉了。苏总才是真正的商业翘楚，眼光独到，手腕非凡。这次合作，苏氏的资源和支持至关重要。”他刻意加重了“手腕非凡”四个字，目光直视苏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蔓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互相成就罢了。对了，”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张晓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晓云，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刚才露台风大，着凉了？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她的话语轻柔，眼神却带着探究，如同毒蛇在试探猎物的反应。
张晓云心头警铃大作，强行压下对那瓶“晨曦微露”的生理性厌恶和恐惧。她微微侧身，更紧地依偎在周志远身侧，脸上绽开一个略带羞涩和依赖的笑容，声音温软：“谢谢苏小姐关心。可能是刚才太激动了，灯光又有点晃眼，稍微有点头晕。有我们家志远在，没事的。”她巧妙地将不适归咎于激动和灯光，并再次强调了周志远的保护，不动声色地回击了苏蔓的试探。
苏蔓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但笑容依旧完美：“那就好。晓云你太客气了，叫我苏蔓就行。以后在杭州，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她特意强调了“在杭州”和“机会多”，暗示着未来的纠缠。
“苏总说得对。”秦浩适时接话，语气温和，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项目刚启动，后续深入合作的空间很大。特别是建材供应和工程监理这些关键环节，都需要双方团队紧密沟通，精诚合作。”他说话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志远，但那眼神深处，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早已看穿了周志远对陈明达的戒备。
周志远心中一凛。这个秦浩，果然不简单！他看似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书卷气，但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切入要害。他提到“建材供应”和“工程监理”，绝非无心之言！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也是在隐晦地施压——苏氏的手，已经伸进了项目的核心环节，合作是“精诚”还是“掣肘”，取决于周志远的态度。
“秦总提醒得是。”周志远面上不动声色，举杯与秦浩轻轻一碰，“精诚合作是基础，但前提是，所有环节都必须符合规范，经得起检验。远航在杭州的项目，一向把安全和质量放在首位，这也是对合作伙伴负责。”他话语绵里藏针，既回应了“精诚合作”，又明确划下了“规范”和“检验”的红线，更是点明这是远航在杭州的“主场”。
秦浩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欣赏：“周副总的理念，令人敬佩。安全质量是生命线，苏氏也深以为然。相信在双方的严格把控下，项目一定能顺利推进，成为杭州的新地标。”他再次举杯，姿态无可挑剔。
这看似融洽的交谈，在张晓云听来却如同刀光剑影。她能感受到周志远手臂肌肉的微微绷紧，也能捕捉到苏蔓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秦浩的存在，像一层温润的玉，包裹着苏蔓的锋芒，却也让她更加难以捉摸和对付。他每一句看似平和的话语，都像在给苏蔓的进攻铺路，或者是在为可能出现的冲突预留退路。
“几位聊得这么投机，看来项目前景一片光明啊！”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之前被苏蔓介绍过的建材供应商陈明达。他端着酒杯，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凑了过来，眼神在周志远和苏蔓之间快速扫视，带着精明的算计。“苏总，周副总，秦总，周太太！刚才的启动仪式真是大气磅礴！能参与这样的项目，我陈明达真是三生有幸！苏总一直教导我们，要做良心企业，出精品材料，我回去一定严格把关，绝不让一颗不合格的砂石，流入生态科技园的工地！周副总您尽管放心！”
他拍着胸脯保证，话语铿锵有力，眼神却透着市侩和贪婪。周志远看着他，心中冷笑。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他淡淡点头：“陈总有这份心就好。项目体量大，要求高，特别是主体结构和地下防火分区用的特种混凝土和防火材料，容不得半点马虎。相关的技术参数和验收标准，我们工程部和沈工那边会跟陈总公司对接清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明达连连点头哈腰，“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沈工！沈工是业内权威，有他把关，是我们的福气！”他嘴上奉承着沈工，眼角的余光却瞟向苏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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