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次卧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电视声停了。嬉闹声也没了。我才敢打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王秀兰和我爸带着小宝出去散步了。玲玲的房间门紧闭着。应该是在里面玩手机。
我松了口气。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主卧。我得看看我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被碰过。我走到衣柜前。我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着。我又走到床头柜旁。我打开抽屉。里面放着我妈生前戴过的手表。还有一些旧照片。都好好的。没被动过的痕迹。
我放下心来。我坐在床上。我拿起那张我和我妈唯一的合影。照片里的我才五岁。扎着羊角辫。我妈抱着我。笑得特别温柔。那时候我爸还没走。我们一家三口。还拍过一张全家福。后来我妈生病。家里穷。那张全家福被我爸拿去卖了。换了一点买药的钱。
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又酸了。我赶紧把照片放回抽屉。我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出来。我站起身。我准备回次卧。我刚走到门口。我就看见我的梳妆台被人动过了。上面的护肤品被翻得乱七八糟。口红的盖子也没盖好。
我皱起眉头。我走过去仔细看。我发现我前几天刚买的那支名牌口红。膏体被拧出来一大截。上面还有明显的唇印。我心里一下子就火了。这个家里。除了玲玲。没人会碰我的东西。
我转身走到玲玲的房门口。我用力敲了敲门。我喊道。玲玲。你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我又敲了几下。我提高音量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赶紧出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被慢慢打开。玲玲穿着我的粉色连衣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那条裙子是我过生日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我平时都舍不得穿。
我盯着她身上的裙子。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说。谁让你穿我的裙子的。谁让你动我的口红的。
玲玲翻了个白眼。她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她说。不就是一条裙子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看挂在衣柜里。你也不怎么穿。我穿一下怎么了。
我说。那是我的东西。我不穿。也轮不到你碰。你赶紧给我脱下来。还有。你把我的口红弄成那样。你赔我。
玲玲哼了一声。她说。赔你。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一支口红吗。多少钱。我让我爸给你。
我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你未经我允许。擅自进我的房间。翻我的东西。你这是小偷行为。
玲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张牙舞爪地冲我喊。你才是小偷。这房子是我爸的。你的东西。全都是我爸的。我拿我爸的东西。算什么偷。
我被她的歪理气得说不出话。我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这个时候。我爸和王秀兰带着小宝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看见我和玲玲在吵架。王秀兰赶紧跑过来。她把玲玲拉到身后。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她说。小晚。你这是干什么。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我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十五六岁了。她未经我允许。进我的主卧。穿我的裙子。还把我的口红弄坏了。
王秀兰看了一眼玲玲身上的裙子。她笑了笑说。不就是一条裙子吗。玲玲穿着挺好看的。你一个大人。就不能让让她吗。
我说。我凭什么让她。这是我的东西。
王秀兰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玲玲喜欢你的裙子。说明你眼光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你的意思是。她偷我的东西。我还要高兴。
王秀兰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说。林晚。你说话别太难听。什么叫偷。小孩子不懂事。拿你点东西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我转头看向我爸。我说。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爸皱着眉头走过来。他看了看玲玲。又看了看我。他说。小晚。玲玲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口红坏了。我赔你一支。裙子。你要是不喜欢。就让玲玲脱下来还给你。
我说。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这是她的态度问题。她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玲玲躲在王秀兰身后。她探出脑袋说。我才不道歉。是你太小气了。我就穿了你的裙子。用了你的口红。你就要这么骂我。
王秀兰赶紧说。好了好了。玲玲。别说了。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她说。小晚。你看。玲玲也知道错了。就是抹不开面子道歉。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我看着王秀兰护犊子的样子。看着我爸息事宁人的态度。我心里的火气更盛了。我说。她知道错了。她哪里知道错了。她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小气。
我爸叹了口气。他说。小晚。你就不能忍忍吗。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多不好看。
我说。忍。我已经忍了很多了。我让你们住进来。我让你们占了我的主卧。我还要忍你们偷我的东西吗。
王秀兰说。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能住在这里。是给你爸面子。你真以为我们愿意看你的脸色吗。
我说。那你们可以走啊。没人拦着你们。
王秀兰说。走。凭什么走。这房子有你爸的份。我们就有资格住。
就在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宝突然指着我的梳妆台喊。妈妈。姐姐的桌子上有好多好吃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发现我的零食柜被打开了。里面的巧克力。饼干。还有我珍藏的进口糖果。全都被翻了出来。散落在桌子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冲过去。我看着小宝说。谁让你动我的零食的。
小宝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秀兰赶紧把小宝抱起来。她瞪着我说。林晚。你疯了。你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较什么劲。不就是一点零食吗。至于吗。
我说。那是我买的零食。我还没舍得吃。你们凭什么动。
王秀兰说。一点零食而已。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抢什么抢。你要是想吃。再去买不就行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家人。我突然觉得特别无力。我觉得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和他们讲道理。他们跟我耍无赖。我和他们耍无赖。他们跟我讲亲情。
我深吸一口气。我看着我爸说。爸。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管不管。
我爸低着头。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他说。小晚。都是一家人。别闹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知道。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站在我这边。
我冷笑一声。我说。好。你们厉害。你们赢了。从今天起。我的主卧。我会锁起来。我的东西。你们谁都不许碰。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偷我的东西。我就直接报警。
王秀兰撇了撇嘴说。你报警啊。你去报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是帮你。还是帮我们。
我没有理她。我转身走进主卧。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锁。我把门锁了起来。我靠在门上。我能听见外面王秀兰在跟我爸抱怨。说我小气。说我不近人情。
玲玲也在一旁附和。说我是坏女人。说我欺负她。
我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争执。
我坐在床上。我看着窗外的夜色。我心里乱糟糟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心软让他们住进来。我不该给他们欺负我的机会。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忍了。我必须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去。把我的家。夺回来。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一家人。
我抱着膝盖。我坐在床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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