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
有些人张浩认识，有些人他则眼生。像化工部那边，来的是尹主任和贺副部长，这两位他自然熟悉。
还有冶金工业部的朱副部长，以及一位刘师长——张浩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刘司长应该是以前杨厂长的老领导，只是他这还是第二回见。不是特别熟。
接着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位，农业部、机械部的，都是之前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最后进来一位老者，周主任连忙起身迎上去，客气地招呼：“您坐，您坐。”
然后他转向张浩介绍道：“这位是上面办公厅的郭厅长。”
张浩赶紧站起身，一一和各位领导打招呼。
在座的大多数他都认识，就是这位郭厅长，还有农业部新来的那位副部长，他不算太熟。
纺织部来的是朱副部长，这位以前是纺织厂的书记，张浩暗自感慨，这老人家升得真快，不到十年就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确实不简单。
郭厅长抬了抬手，声音平和地说：“大家都坐吧。张浩同志，你也坐。”
等众人落座，他继续说道：“今天周主任把我们这些人召集到一起，就是想听听你的一些看法。小张啊，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以前咱们没打过交道，但你的一些事迹我还是听说过的。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在鄂省的工业基础，以及后续的一些规划。”
稍后，张浩站起身，轻轻理了理思绪，开口介绍道：“各位领导，我们鄂省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它地处咱们国家的腹地，水系发达，水运、铁路可以通达全国各地，同时也是我国国防力量的中坚，能很好地作为后方支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上任接手那边的工业时，基础不算厚实，只有三五计划的一部分项目，像军工汽车厂、钢铁厂的扩建工程。”
“这几年，我们引进了一部分人才，拖拉机厂也完成了扩建，自主研发的小型拖拉机正在做实验，效果不错，我去实地考察过。”
“另外，我着手从外面引进了罐头厂的生产线，能生产鱼罐头、水果罐头、肉罐头。”
“正在建设的中部地区化工基地，一期工程已经确定；”
“还有纺织厂、制衣厂、船厂、糖厂这些关乎民生的企业，我们在江城规划了一片工业园区，目前正在开工建设。其中制衣厂已初具规模，糖厂今年已产糖2万吨。”
张浩语气诚恳地说：“跟各位领导说这些，并非邀功，而是有些事情需要详细汇报，说说为什么要发展这些产业。”
郭厅长点了点头，赞许道：“小张啊，你们的成绩还是很喜人的，尤其是那个大型船厂。我听说你们从港岛找了两台大型货轮的发动机，正在逆向仿制，还把清北的内燃机专家请过去了？”
“是的，郭厅长。”
张浩应声，“我们和清北搞了合作，以后是技术共享——我们提供资金、场地，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共同推进研发。”
“很好，你们一地有这样子的魄力，非常好啊。”
周主任缓缓开口赞扬道，“张浩同志，你具体说说那个罐头厂，我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张浩心里清楚，周主任这是在抬高他的地位，为接下来的工作铺路，也是在堵一些人的嘴。
他定了定神，缓缓道来：“周主任，各位首长，我之所以要搞这个罐头厂，不管是鱼罐头、肉罐头，还是水果罐头，初衷都是为了解决民生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鄂省虽然有江汉平原，但也有丘陵和山区。各位应该知道，山区地带粮食运输不方便，大大提高了粮食成本。”
“加之山上的土层非常薄，种上一年两年，庄稼的产能就直线下降，压根解决不了老百姓的口粮问题。”
“所以我就想着让他们种果树，也请了一些农业方面的专家过来指导。”
“还有就是鄂省的水系发达，渔业资源丰富。当初我第一次下乡视察的时候，看到他们把大鱼拿到县城去交换，农村地区再每家每户分一点，小鱼基本上就没人管了，大多数拿来喂鸡、喂鸭、喂鹅。”
“”我就想着，如果搞肉罐头、鱼罐头，把这些东西卖到外面去，不就能提高大家的收入吗？”
此时，对面冶金工业部的刘司长开口询问道：“张浩同志，那你为什么又想着把东西卖出去呢？为什么想着从港岛引进设备？
我们国内也有设备啊，我们首先应该解决老百姓的穿衣吃饭问题。你这紧着把老百姓的好东西出口，你觉得好吗？”
张浩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看了看各位领导，接着说道：“各位领导，咱们国家的粮食总产能就那么多，地就那么些，基本靠天收。”
“如果粮食产能没有重大突破，勉强能维持现有人口的口粮问题，但想要吃好，这里就要打个问号。因为天灾我们无法避免”
“所以我就想着，肯定要寻找外援。可外援怎么来？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送粮食给我们，所以我就想用这些水果、肉类去换——换技术、换设备、换粮食，这才是提高农民收入的办法。”
张浩语气恳切，“如果一味搞内循环，我认为意义不大。当然不是说完全没意义，首先得满足国内需求，我也采购了一条国内的生产线。”
“但食品标准这块，不知道各位领导了解过没有？我们和外面的标准不一样，咱们的防腐剂添加量，到了人家那里就是超标的。”
“所以只能选外面的设备，因为他们有真空包装、真空灌装技术，这就是我引进设备的原因。”
刘司长显然没被说服，眉头紧锁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数据。你有没有想过，我东北地区地广人稀，能辐射多少省份？再说，中国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有存粮的习惯，尤其北方，加上这几年的储备粮，粮食绝对够吃。”
这话一出口，张浩顿时有些恼火，语气也硬了起来：“刘司长，够吃和吃好是两码事！谁愿意天天吃棒子面？您愿意吗？”
“别说什么革命分工不同，革命的意义就在于解放劳苦大众，实现共同富裕，让老百姓穿得起衣、吃得饱饭。如果我们还在温饱线挣扎，这样的革命真的好吗？”
“啪！”
化工部的贺副部长猛地拍了下桌子，怒斥道：“张浩，你狗日的，说话注意场合！”
张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对不起各位首长，是我失言了，但我不后悔。我十多岁就参军，参加过朝鲜战争。”
“那时候我们吃的什么？美军鬼子吃的什么？别总说我们的战士能克服，难道我们的战士，就天生只能吃炒面吗？”
“我当兵入伍、参加革命，是因为革命有意义，有盼头，能给底层老百姓带来实际好处，能改善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革命是让老百姓越来越苦，那这样的革命有什么进步意义？我就想让老百姓吃饱吃好，有什么错。”
“小张，小张，你别激动，别激动。”
周主任连忙站起身，伸手按住张浩的胳膊，打圆场道，“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咱们国家的发展嘛。有分歧很正常说开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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