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工作室技术室，六块显示屏拼成的bIm模型正亮着冷蓝色的光。苏晚握着触控笔，在光伏幕墙的节点图上标注着最新参数：“南立面玻璃选用超白Low-E双银玻璃，透光率75%，遮阳系数0.32，刚好能平衡采光和能耗——刚才跟玻璃厂家确认过，这种玻璃的交货期能控制在45天内，不影响幕墙安装。”
技术组的小杨指着模型里的支撑结构：“苏工，光伏组件的重量比普通玻璃重15%，我们要不要把幕墙龙骨的壁厚从8mm加到10mm？虽然会增加点成本，但安全性更高。”
“不用，8mm足够了。”苏晚调出结构计算书，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龙骨的材质是q235b钢，8mm壁厚的抗弯强度是120mpa，光伏组件的均布荷载是0.7kN\/㎡，计算下来安全系数有1.8，远超规范要求的1.2——我们要在安全和成本之间找平衡，不能盲目加量。”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周明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周明急促的声音立刻传来：“苏工，不好了！华宇钢构的前负责人张涛，刚才接受了‘都市快报’的采访，说您当初给华宇发过‘技术变更单’，要求把核心筒钢构件的厚度从12mm减到10mm，还说‘是为了节省成本才牺牲强度’，现在网上已经开始传了！”
苏晚握着触控笔的手猛地一顿，冷蓝色的光映在她脸上，眼底瞬间凝起寒霜：“他胡说！核心筒钢构件的厚度是根据抗震等级和竖向荷载算出来的，12mm是最小值，减到10mm的话，抗弯承载力会下降28%，根本不符合Gb -2017《钢结构设计标准》——我怎么可能出这种变更单？”
“顾总已经知道了，正在往工作室赶。”周明补充道，“我刚看了采访视频，张涛还拿出了一张打印的‘变更单’，上面有‘苏晚工作室’的假章，日期是上个月——就是我们跟华宇签合同的时候。”
苏晚挂了电话，立刻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新闻。果然，“都市快报”的官微已经发了采访片段，张涛对着镜头“声泪俱下”：“我当时就劝苏工，10mm太薄了，不安全，但她非要我改，还说顾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现在华宇的构件被查，她就把责任全推给我们！”评论区里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质疑：“原来设计师为了省钱连安全都不顾？”“顾氏是不是跟苏晚有猫腻？”
“别慌。”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在苏晚的肩上，顾沉舟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我刚让周明查了张涛的背景——他去年因为挪用华宇的采购款被开除，还欠了一笔赌债，林浩肯定是用还债的钱买通了他。至于那张假变更单，漏洞太多，一戳就破。”
苏晚回头，看到顾沉舟眼底的坚定，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她接过文件，是周明整理的“张涛失信记录”——里面有华宇的开除通知书、法院的债务判决书，还有他去年因为伪造单据被行业协会警告的记录。“有这些证据，就能证明他的人品有问题，说的话不可信。”苏晚快速翻着文件，又补充道，“变更单的技术漏洞更明显——我设计的12mm厚度，是根据核心筒的轴力1200kN算出来的，用pKpm软件模拟过，10mm根本扛不住，张涛连基本的结构计算都不懂，编的谎言太假了。”
顾沉舟点头，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跟华宇的所有沟通记录：“我们跟华宇签合同后，所有技术对接都是通过企业邮箱，有已读回执和时间戳。你看，上个月我们只发过三次邮件，都是关于构件的防锈处理要求，根本没有所谓的‘厚度变更’——这些邮件可以作为铁证。”他顿了顿，又点开一个文件夹，“还有第三方检测机构的报告，里面明确写着‘华宇送检的构件厚度是10mm，但设计要求是12mm’，这说明是华宇自己偷减厚度，跟你没关系。”
技术组的小杨也凑过来，指着bIm模型里的应力云图：“苏工，我们可以把12mm和10mm的应力模拟图做个对比，10mm的应力值已经超过了钢材的屈服强度，用红颜色标出来，一看就知道不安全——普通人也能看懂这个图，比光说数据管用。”
“好主意！”苏晚立刻行动起来，小杨在一旁协助调整模拟参数。屏幕上很快出现两张对比图：12mm的构件应力云图以绿色为主，标注“应力值95mpa＜屈服强度235mpa”；10mm的则大部分是红色，标注“应力值250mpa＞屈服强度235mpa”，旁边还配了一行通俗解释：“红色区域代表构件会被压弯，无法承受核心筒重量”。
顾沉舟看着两人默契的配合，拿出手机给公关部打电话：“立刻准备澄清声明，分三个部分：第一，放张涛的失信记录，证明他的可信度；第二，展示企业邮箱的沟通记录，证明没有变更要求；第三，用应力模拟图和第三方报告，说明是华宇偷减厚度。另外，联系‘都市快报’，让他们删除不实报道，否则追究法律责任。”
挂了电话，他看向苏晚：“我们现在去见张涛，他住的出租屋离这儿不远。周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带了录音设备——只要我们用证据戳穿他的谎言，再提他的赌债和伪造单据的事，他肯定会害怕，说不定能指证林浩。”
苏晚关掉电脑，拿起文件袋：“走，不能让他再乱造谣，影响项目进度——核心筒明天就要开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半小时后，四人在城郊的一栋老旧居民楼里找到张涛。他开门看到顾沉舟和苏晚，脸色瞬间白了，想关门却被周明挡住。“张总，我们来跟你聊聊‘技术变更单’的事。”顾沉舟走进狭小的客厅，目光扫过桌上的空酒瓶和赌债催款单，“你去年挪用华宇15万采购款，被开除后一直没还，林浩是不是给了你15万，让你污蔑苏工？”
张涛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变更单是真的，是苏工让我改的！”
“是吗？”苏晚拿出应力模拟图，放在他面前，“你说我让你把厚度从12mm减到10mm，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10mm的构件应力会超过屈服强度？为什么我要设计一个会压弯的构件？你连pKpm软件都不会用，怎么知道我‘要求改厚度’？”
张涛看着图上的红绿色块，又看了看苏晚严肃的表情，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顾沉舟趁机拿出他伪造单据的警告记录：“你2023年因为伪造材料检测报告被行业协会警告，现在又伪造技术变更单，再加上污蔑他人，足够让你进去待几年了——如果你现在说出真相，指证林浩，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还能帮你跟华宇协商，缓一缓赌债。”
这句话戳中了张涛的软肋。他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沉默了几分钟，终于抬头：“是林浩！他找到我，说给我15万还赌债，让我跟记者说那些话，变更单也是他找人做的，章是假的……我也是被逼的！”
周明立刻打开录音设备：“你把林浩找你的时间、地点、说的话，都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张涛断断续续地说着，从林浩如何找到他，到如何教他编“苏工压价”的谎言，再到如何给假变更单——每一个细节都被清晰地录了下来。录完音，顾沉舟拿出一份声明，让张涛签字：“你在上面写清楚‘受林浩指使，伪造证据污蔑苏晚’，签上名字和日期，我们就说话算话。”
张涛毫不犹豫地签了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现在就给‘都市快报’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是我造谣……”
离开出租屋时，夕阳正斜照在居民楼的墙上。苏晚看着手里的录音笔和声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他愿意反水，不然还得费更多功夫。”
“林浩选人的眼光太差，找了个这么容易被突破的人。”顾沉舟把车钥匙递给周明，让他先回去处理证据，自己则陪苏晚慢慢走回车上，“不过，林浩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周明刚才查到，他昨天在网上买了一个‘苏晚工作室’的假公章，不知道要干什么。”
苏晚的心又提了起来：“假公章？他还想伪造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但肯定是针对项目来的。”顾沉舟打开车门，让苏晚先坐进去，“核心筒明天开挖，是项目的关键节点，林浩很可能会在明天搞事——我们得提前准备，安排人盯着工地的入口，还有媒体那边，也要多留个心眼。”
车子驶回工作室时，公关部已经发了澄清声明。“都市快报”删除了采访视频，还发了道歉声明，承认“未核实信息来源，造成不良影响”。网上的舆论很快反转，网友们纷纷评论：“原来又是林浩搞的鬼！”“苏工的技术图好专业，一看就是被冤枉的！”
苏晚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却没完全放松——她知道，林浩的假公章还没派上用场，明天的核心筒开挖，很可能藏着新的危机。
回到工作室，苏晚和顾沉舟一起加班，重新梳理了项目的所有流程，从材料采购到施工监造，每一个环节都安排了专人负责记录，避免再被林浩抓住把柄。技术组的同事也主动留下来，把所有设计图纸都盖了电子签章，上传到云端备份，防止被篡改。
凌晨一点，工作室的灯还亮着。顾沉舟看着苏晚趴在桌上，对着核心筒的开挖方案反复修改，眼底满是心疼。他走过去，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别熬了，明天还要去工地盯着开挖，得休息好。林浩的事，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会出问题的。”
苏晚抬起头，眼里带着疲惫，却还是笑了笑：“我再改改开挖后的降水方案，最近雨水多，怕基坑积水影响进度。你也别太累，这个项目麻烦不断，你比我更辛苦。”
顾沉舟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她，匿名注资是他安排的，想告诉她，他不仅把她当合作伙伴，还想有更深的关系。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声说：“明天开挖顺利的话，晚上我请你吃你爱吃的那家淮扬菜，算给你补补觉。”
苏晚点头，收拾好文件，跟着顾沉舟走出工作室。夜色里，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肩并肩走着，默契的沉默里，藏着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心动。
而此时的林浩，正躲在一家打印店里，手里拿着刚盖好假公章的“文件”——那是一份伪造的“苏晚工作室与华宇钢构的私下协议”，上面写着“苏晚工作室同意华宇使用不合格材料，事后分成”。他看着文件上的假章，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苏晚，顾沉舟，明天核心筒开挖，我就让你们身败名裂！”
他不知道的是，顾沉舟已经安排周明盯着所有打印店和快递公司，只要有涉及“苏晚工作室”和“顾氏集团”的异常文件，都会第一时间拦截。一场围绕核心筒开挖的“真假文件战”，即将在明天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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