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已褪去了初春的羞涩，变得明亮而温暖，透过云麓仙居宽大的玻璃窗，毫不吝啬地洒满整个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庭院里，草木葱茏，生机勃勃，几只鸟儿在枝头啁啾，一派宁静祥和。
连续多日的紧张、战斗与疗伤，仿佛都被这暖融融的春意融化了几分。林?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的暖意，体内紫金色的算气也似乎变得活泼了许多。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静静翻阅一本古籍的楚卿。阳光勾勒着她绝美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清冷的气质在暖光中似乎也柔和了些许。李威则在庭院的一角，演练着《九劫战体诀》的起手式，动作虽还有些生涩，但一招一式间已隐隐带着一股沉雄的力道。
看着这一幕，林?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师父，”他走到楚卿面前，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吧？”
楚卿从书页中抬起头，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丝询问。
“你看，这都快五月了，天气多好。”林?解释道，“我们从山谷里出来也快半年了，除了过年那天和师父一起做了顿饭，平时都是智能管家订餐，方便是方便，但总觉得……少了点烟火气。今天难得清闲，我想试试。”
“好，”楚卿说着就合上书，准备站起来，“那我帮你。”
“别，”林?连忙阻止，眼神期待：“师父就别动手了，等着吃就行。我把威子哥叫来帮忙！”
楚卿看着他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又瞥了一眼窗外正在挥汗如雨的李威，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林?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跑到庭院，把刚收势的李威拉了进来。
“啥？做饭？”李威一听，刚毅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错愕和为难，连连摆手，“小?，你这不是为难哥吗？你让我冲锋陷阵、战斗杀敌没问题，这舞刀弄铲的……我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啊！”
“哎呀，威子哥，很简单的！就是打打下手，洗洗菜，递递东西。”林?不由分说，把他往厨房里推，“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嘛，体验一下，很有意思的！”
李威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被塞进了宽敞明亮、充满各种高科技厨具的厨房。他看着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功能复杂的灶具、烤箱、料理机，感觉比面对一个金丹期的敌人还要头大。
林?虽然自信满满，但他所谓的“会做饭”，也仅限于在乡下跟爷爷生活时，用那种烧柴火的大铁锅做些家常菜。面对眼前这些现代化设备，他也有些抓瞎，只能凭着感觉摸索。
于是，厨房里很快便上演了一场“兵荒马乱”的协奏曲。
“威子哥，帮我把那个西红柿洗了！”
“好嘞！”李威拿起西红柿，如同对待精密仪器般，在水龙头下反复搓洗，差点把皮都搓破了。
“小?，这土豆……切成块还是片？”
“切滚刀块吧……哎不对！威子哥你小心手！那块太大了！”
“咣当！”一声脆响，一个白瓷碗从料理台上滑落，壮烈牺牲。
李威一脸尴尬：“手滑了……”
林?赶紧收拾：“没事没事，碎碎平安！”
“小?，这个按钮是干嘛的？蒸东西？”
“别按！那是自清洁！威子哥你离远点，要喷蒸汽了！”
“哎呀，威子哥，那是糖！旁边那个小罐子才是盐！”
“哦哦，我说怎么看着差不多……”
“小?，米饭这个水应该放多少？这电饭煲我看不懂啊。”
林?正手忙脚乱地对付着锅里的青菜，头也不回地喊道：“威子哥你看着放吧，大概没过手背就行！”
李威看着自己的手背，又看看电饭煲内胆，比划了半天，一脸茫然地往里加了两瓢水。
客厅里，楚卿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但书页却久久未曾翻动。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咣咣、手忙脚乱的动静，以及两个少年（在李威心里他自己还是少年）时而焦急、时而搞笑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那清冷绝美的脸上，原本平静无波的线条，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听着里面又传来一声盘子落地的脆响，她终是忍不住，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那双仿佛蕴藏着星河的秋水眸中，掠过一丝无奈，却又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与暖意。
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略显笨拙的吵闹，与她过往漫长而寂寥的岁月截然不同，却意外地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忙活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厨房里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
厨房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菜香和淡淡焦糊味的烟火气率先飘了出来。紧接着，林?和李威一人端着两个盘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两人脸上都沾了些许酱汁，额头上带着汗珠，身上的围裙也歪歪扭扭。他们将四菜一汤摆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并排站好，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桌上的菜品卖相实在算不上精致：红烧肉的块头大小不均，土豆也黑乎乎的；清炒时蔬的菜叶有些发蔫；番茄炒蛋的蛋块碎碎的；唯一看起来还算规整的是一盘凉拌黄瓜，但黄瓜片也切得厚薄不一。汤则是简单的紫菜蛋花汤，蛋花打得有些过，成了蛋絮。
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师父，威子哥第一次帮忙，我们……尽力了。可能样子不太好看，您尝尝味道？”
李威更是手足无措，一脸尴尬地搓着手，瓮声瓮气地说：“楚小姐，那个……碗碎了两，盘子碎了一个……我赔！”
楚卿放下古籍，缓步走到餐桌前。目光扫过那几盘“战果”，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或失望。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筷子，先是夹了一块卖相最好的红烧肉，轻轻放入口中。
林?和李威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楚卿细细咀嚼着，肉质软烂，浓油赤酱的味道虽然火候稍过，但咸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竟是出乎意料的下饭。她又尝了尝其他的菜，番茄炒蛋酸甜可口，凉拌黄瓜清爽开胃，就连那看起来蔫蔫的青菜，也带着锅气和蔬菜本身的清甜。
或许是因为食材本身极好，或许是因为烹饪者投入了十二分的心意，这些看似普通的家常菜，味道竟然都很不错，远胜于智能管家那些标准化的出品，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甚至连那锅有些浓稠的，嗯——粥，此时也不停的冒着阵阵香气。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向眼前紧张等待着的两个人。
然后，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楚卿那常年清冷如冰山的容颜上，如同春风拂过冻湖，冰层悄然裂开，绽放出一个清晰而温暖的微笑。
那笑容并不夸张，只是唇角微扬，眼波流转间，仿佛有万千星辰瞬间被点亮，整个餐厅都因这一笑而变得明媚温暖起来。
“味道很好。”她清泠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柔和的温度，肯定地说道。
看到师父脸上那罕见而真切的笑容，听到她那句“味道很好”，林?只觉得心中所有的忙乱、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喜悦充盈在心间。
值了！一切都值了！
他傻呵呵地笑着，看着师父那春暖花开般的笑颜，只觉得窗外再明媚的阳光，也不及此刻心中的温暖明亮。
李威也松了口气，挠着头憨厚地笑了起来，原本的尴尬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成就感。
“吃饭吧。”楚卿轻声道，率先坐了下来。
阳光正好，饭菜飘香，三人围坐桌旁，享受着这难得的、充满烟火气的宁静午后。
这一刻，没有修炼的紧迫，没有战斗的阴霾，只有寻常人家的温馨与满足，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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