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暗，军营中除了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马嘶，万籁俱寂。潘金莲跟着前来传令的亲兵，心中七上八下。这么晚了，王守备突然召见，所为何事？莫不是白胜又攀咬出了什么，或是刘唐的事……
她不敢细想，只能暗暗握紧袖中武松给的那枚竹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稍许安定。
来到中军大帐外，亲兵通报后便退至一旁。潘金莲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帐内烛火通明，王守备并未如往常般端坐案前，而是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军事舆图前。扈三娘竟也在，她倚在帐柱旁，见潘金莲进来，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民女见过守备大人。”潘金莲敛衽行礼，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王守备转过身，目光如电，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却并未提及白胜或秘宝之事，而是直接道：“潘姑娘，本将有一事，需交予你去办。”
潘金莲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只恭顺道：“大人请讲，民女若能力所及，定当尽力。”
“方才接到密报，”王守备指向舆图上阳谷县与邻县交界处的一片山地区域，“此地有一处‘清风寨’，近日似有流民聚集，形迹可疑。据闻其中混有梁山溃散贼寇，意图不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潘金莲：“本将不便即刻派大军前往，恐打草惊蛇。需派一机敏之人，先行潜入探查虚实。你非军中之人，面孔生疏，且颇为聪慧，正是合适人选。”
潘金莲心中一震。让她去探贼窝？这是试探，还是……
不容她细想，王守备接着道：“扈三娘会率一队精兵暗中接应，驻于寨外五里处的黑风林。你只需潜入寨中，查明贼寇人数、头领、布防情况，三日之内，将情报送出即可。”说罢，他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木制令牌，递了过来，“此为信物，至黑风林处，出示此物，自有人接引你见扈姑娘。”
任务危险，且来得突然。潘金莲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接触到王守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知道这绝非请求，而是命令。拒绝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迅速权衡利弊——去，虽有风险，但或许是取得王守备信任的契机，也能暂时远离军营这是非之地；不去，立刻就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下场难料。
“民女……领命。”她伸出双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令牌，指尖微凉。
王守备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之色：“很好。此事机密，除帐内之人，不得对外泄露半分。你即刻回去准备，天明之前，会有人送你出营。”
“是。”潘金莲低头应下，心中却如波涛翻涌。
退出大帐，夜风一吹，她才惊觉掌心已是一片冷汗。握着那枚冰凉的木牌，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
帐内昏暗，她点燃油灯，仔细打量手中的令牌。木质普通，却雕刻着奇特的云纹，中间一个模糊的“令”字，触手生凉，绝非寻常信物。
此事绝非探查流民那么简单。王守备为何偏偏选中她？是真觉得她合适，还是借刀杀人？或是那“清风寨”与“秘宝”有关？扈三娘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一个个疑问在脑中盘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无论如何，此行已是定局。她需得为自己谋划。
她迅速收拾几件简便衣物，将武松给的竹哨和所有银钱仔细藏于贴身之处。又将一把锋利的短匕绑在小腿上，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她目光落在角落那盆清水上。沉吟片刻，她取了些许灰烬，用水调和，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脸上、颈间，掩盖过于显眼的肤色。又拆散发髻，胡乱挽成一个村妇常见的发式，再换上那套最破旧的粗布衣裳。
对镜自照，镜中人已褪去几分娇柔，多了些风霜劳碌的痕迹，虽眉眼依旧难掩清丽，但已不似方才那般扎眼。
刚准备停当，帐外便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击声——接应的人来了。
潘金莲吹熄油灯，将令牌揣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这暂时的容身之所，决然掀帘而出。
帐外，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牵着一匹马， silent 地立于阴影中，对她微微点头，递过来一个包袱：“干粮和水。”
潘金莲接过，低声道谢。
那人并不多言，只打了个手势，便牵着马引着她，避开巡逻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向营外行去。
夜色浓重，前途未卜。潘金莲回头望了一眼渐远的军营灯火，握紧怀中令牌，转身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新的冒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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