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清脆、果决、与周遭混乱格格不入的枪声,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从侧后方一栋居民楼的三楼迸发!
枪声的介入瞬间打破了僵局!
路口那个“笑脸女丧尸”的黑色头颅以一个近乎机械的精准角度猛地转向声源方向。
它脸上那巨大、撕裂到耳根的诡异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笑容僵硬、凝固了,仿佛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突然失去了牵线,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停顿。
甚至隐约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高频电流干扰的“嘶嘶”声从它的方向传来。
它对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声响表现出的是一种强烈的、近乎排斥和厌恶的反应,远比对活人气息那种狩猎本能更加敏锐和复杂。
紧接着,居民楼那个破碎的窗户后,一个粗犷而焦急的男声压低了音量吼道,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喂!巷子里那四个!不想被那鬼东西当点心就快过来!左边单元门!妈的!快啊!”
生机!尽管前方是未知的险境,但留在原地无疑是等死!陈默没有丝毫犹豫,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短促的命令,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几乎无法站立的老孙架起,压低身体,沿着墙根向左猛冲!
求生的本能也激发了赵姐和王磊的潜力,两人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跟上,泥水溅满了衣裤。
他们的移动立刻刺激了那个“笑面女丧尸”。
它似乎因“游戏”被干扰而暴怒,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属于生物范畴的嘶鸣,像是金属刮擦玻璃,令人头皮发麻。
它瘦削的身体微微伏低,苍白的肢体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以恐怖的速度扑来!
但居民楼里的守护者反应更快!又一声精准的枪响!子弹并非射向怪物,而是打在它前方几米处的柏油路面上,溅起一串浑浊的水花和碎石屑!这是清晰的警告和威慑!
“笑面女丧尸”的动作再次猛地一顿。
它纯黑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瞪了一眼居民楼的方向,然后又缓缓移回正在逃跑的陈默四人身上。
它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开始扭曲、变动,幅度变得更加夸张和骇人,仿佛皮下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试图重新组合成一个表达极度愤恨和“游戏”被破坏后不悦的表情。
它最终没有追击,只是重新站直了身体,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静止,身影在渐渐变密的雨幕中逐渐模糊。
然而,那种被顶级掠食者冰冷窥视的感觉,却如同实质的蛛网,牢牢粘附在陈默四人的背上,挥之不去。
四人跌跌撞撞地冲到指定的单元门。
楼门早已破损,歪斜地虚掩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内是更加深沉的昏暗,一股浓烈的、复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灰尘、霉菌、某种食物腐烂的酸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长期缺乏通风的窒闷感。
“上楼!三楼右手边!快!”楼上的男声继续指引,语气急促。
楼梯间堆满了各种杂物——破损的家具、散落的垃圾、甚至还有几件沾满泥污的衣物,显然这栋楼的居民撤离时或是后来者搜寻时都无比仓惶。
他们拼命向上爬,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生怕引来黑暗中的什么东西。
身后那如芒在背的冰冷视线,更是催逼着他们不敢有丝毫停顿。
冲到三楼,一扇看起来异常坚固的防盗门开着一条缝,一只覆盖着青筋虬结刺青、粗壮有力的手臂猛地伸出来,以惊人的力量迅速将他们四人一一拽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死死关上,紧接着是好几道内锁落下的沉重金属撞击声。
终于……暂时安全了。
身体和精神的极度透支瞬间袭来。
四个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如同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膛。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身处陌生环境的高度警惕在他们体内激烈交锋。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混合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他迅速而警惕地打量着眼下的环境和“救命恩人”。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避难所,而是经过精心改造和加固的据点。
客厅的窗户几乎被完全封死,用的是厚重的木质板材、金属柜子甚至拆下来的床板,纵横交错地钉在一起,只留下几个狭窄的、仅供观察和射击的缝隙。
屋内光线来源主要是几根固定在盘子里的蜡烛,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昏暗摇曳的光晕投射在每一个角落,也映照出此地的生活痕迹和挣扎——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但肮脏的背包,几个空罐头盒散落在地,铺在地上的睡袋凌乱不堪,墙壁上用红色马克笔粗糙地画着附近街道的简易地图,上面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标记和划掉的叉。
空气中混杂着烟草燃烧后的焦油味、人体长时间未清洁的汗酸味、火药残留的硝烟味、蜡烛燃烧的油脂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绷紧到极致的紧张感,几乎令人窒息。
屋里有三个人。为首的正是刚才开枪并拉他们进来的男人。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壮硕,像一头疲惫但依旧危险的棕熊,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蓝色工装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新鲜疤痕,从左边眉骨直划到下颌,像一道失败的缝合线,为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久经磨砺的疲惫和一种对一切都抱有深深怀疑的警惕,手里那杆老式双管猎枪枪口还隐隐散发着硝烟的味道。
他身后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瘦高个子,像一根没来得及长结实的豆芽菜,戴着一副镜片已经裂开蛛网纹的眼镜,文弱的气质与他手中紧握的那根染着暗色污迹的金属棒球棍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紧张地透过一个射击孔向外张望,身体微微发抖。
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人,蜷缩在角落一张破旧的沙发上,将自己尽可能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看起来沉甸甸的背包,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她脸色苍白得透明,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某处,对刚刚发生的骚动和进来的人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谢谢你们……”
陈默喘着粗气,艰难地开口道谢,目光快速扫过对方三人,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对方的状况、意图以及可能的威胁。
壮硕男人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用猎枪枪管示意他们待在门厅附近,不要深入房间。
他自己则再次凑到一个射击孔前,极其谨慎地观察着楼下的情况,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怎么惹上外面那个‘笑面魇’的?”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发音,仿佛那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代表着特定噩梦的代号。
“笑面魇?”陈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充满画面感和本地色彩的称呼,心中凛然,这证实了那东西并非偶然出现,而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恐怖存在。
“对!就是他妈那个穿白裙子、咧着张大嘴笑、眼睛黢黑的怪物!”
年轻人回过头,心有余悸地插嘴,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变调发尖,“这附近最邪门、最操蛋的玩意儿!跟其他那些没脑子的行尸走肉完全不一样!它……它好像聪明得吓人!会躲藏!会等待!甚至……甚至会他妈的设套!”
他激动地推了推破眼镜,“我们亲眼看见它把另一伙人引到那个死胡同里去了!强哥说那东西绝对不对劲,邪性得很!”
他口中的“强哥”显然就是那个为首的壮硕男人。
陈默心中骇然,对方的观察和经历与他刚才的感受完全吻合,甚至更甚。
这绝不是一个可以力敌或者轻易摆脱的对手。他简略地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模糊地表示为与市政相关的人员,并未透露具体职务),以及如何从已然陷落、混乱不堪的市政大楼一路惊险逃出的经历,重点描述了刚才在路口被那“笑面魇”诡异盯上的过程,但刻意隐去了关于小李变异、内部冲突以及那部要命的手机接收到的短信等关键细节。
在末日环境下,信息即筹码,也可能是催命符。
听到他们来自市政大楼,强哥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闪烁了一下,但脸上的警惕之色丝毫未减,反而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对旧秩序崩塌的了然:“市政大楼?哼,早就他妈乱成一锅粥,自顾不暇了吧?你们倒是命大,能从那地方全须全尾地跑出来。”他的话里透着对官方机构的不信任和某种程度的幸灾乐祸。
“我们也是侥幸,付出了很大代价。”
陈默保持低调和坦诚的姿态,他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在听到“市政大楼”时,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短暂地亮了一下,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像是失望中又夹杂着一丝残存的期望。
而角落里的那个女人,依旧对一切充耳不闻,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气氛有些僵持和尴尬。老孙因伤口被牵动,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个叫小周的年轻人似乎天性里还保留着一些同情和不忍,他看了看虚弱不堪的老孙和惊魂未定、浑身湿透狼狈的赵姐与王磊,低声对强哥说:“强哥,他们有人伤得不轻,而且……外面那鬼东西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走远,雨也没停……”
强哥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老孙、脸色惨白的赵姐和眼神涣散的王磊,又瞥了一眼陈默虽然疲惫却依旧保持警惕和冷静的眼神,最终像是权衡利弊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但依旧带着距离感:“墙角那桶还有小半桶水,省着点用,自己处理伤口。别乱动屋里的任何东西。”
他指了指客厅角落一个沾满灰尘的蓝色桶装水水桶。
这算是一个暂时的、有条件的接纳信号。在这末世,一点干净的水可能比黄金还珍贵。
陈默立刻示意赵姐帮忙。
两人小心翼翼地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破布条,蘸着珍贵的水,尽量轻柔地为老孙清洗重新裂开的伤口。伤口的情况令人忧心,红肿加剧,边缘开始呈现不祥的黑紫色,显然情况正在恶化。
王磊则瘫在一边,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具备受惊吓的躯壳。
陈默自己也靠墙坐下,检查并简单处理自己手臂和膝盖的擦伤,目光却如同雷达般不断扫视着强哥三人以及这个临时避难所的每一个细节。
他在观察,在评估,在寻找任何可能的信息、资源或潜在的威胁。
这支小型幸存者团队显然具备一定的生存能力、警惕性和改造据点的经验,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气氛和那个女人空洞的眼神都表明,他们也必然经历了惨重的损失和难以言喻的精神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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