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引擎在荒原上嘶吼,金属车厢如同密封的铁棺,将外界的尸潮嘶吼隔绝在外,却锁不住满室的压抑与血腥。
车灯在车厢内壁投下斑驳的光影,每个人都瘫坐在冰冷的铁板上,沉重的喘息声与弹药箱碰撞的叮当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硝烟味与挥之不去的腐臭。
陈默靠在驾驶座后背上,指尖还残留着扳机的凉意,后视镜里基地窗口那双非人的眼睛,像梦魇般盘旋不散。
他刚要开口清点人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突然划破死寂。
声音来自车厢中部的猴子。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猴子蜷缩在弹药箱旁,右手死死按住左臂,深色的血渍正顺着指缝往下渗,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得发紫,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原本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猴子?”李铭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一路带着猴子突围,身边的兄弟早已所剩无几,此刻见猴子状态不对,他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动作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当李铭一把扯开猴子按住伤口的手,那两个深可见骨的齿洞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开始发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小臂蔓延,污浊的血珠混合着淡黄色的脓液往外渗。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被感染者咬了?”
强哥猛地站起身,粗哑的嗓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更多的却是无力,“你他妈怎么不早说?下桥的时候为什么不吭声!”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在这末世里,被感染者咬伤就等于被判了死刑,而他们离高墙只剩最后一段路,这样的牺牲太过不值。
猴子浑身一颤,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混着汗水往下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铭哥……默哥……强哥……我不想的……”
他抬起颤抖的左手,看着手臂上不断扩散的病毒痕迹,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下桥时一个感染者扑上来,我以为只是刮伤……刚才才感觉到钻心的疼……”
他的目光扫过车厢里的每个人,最后落在李铭脸上,眼神里满是哀求与不甘:“我们快到高墙了啊……我答应过小雅,要活着出去找她的……”
提到墙外的女朋友,猴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悲鸣,“我都快见到她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小周坐在角落,吓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猴子的伤口。
赵姐默默将小男孩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不忍,却没有说话。
她从市政应急办的懦弱文员蜕变成如今的模样,见过太多这样的绝望,知道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是悄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到猴子面前,动作轻柔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老何和啊晴立刻起身,拎着医疗包快步上前。
老何蹲下身,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周围,猴子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发出一声,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们都知道,被咬了的下场是什么? 猴子撑不了多久。”老何的声音沉稳可靠,却带着一丝无奈,他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药剂,注入猴子的静脉,“最多能让你保持清醒,没法逆转感染。”
啊晴在一旁默默帮忙递纱布,眼眶通红,却不敢哭出声——在这末世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峰靠在车厢门口,眉头紧锁,他和他的队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他们是后来加入的,与猴子不算亲近,但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即将变成怪物,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我们还在这只未知异常体领主的领地范围内,内部出现这种情况……”张峰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军人的冷静与决绝,“要么……要么现在解决他,要么就只能把他捆起来,等出了领地再说。”
“不行!”李铭突然低吼一声,打断了张峰的话。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平时冷静沉稳的眼神里,此刻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与痛苦。
他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捆缚猴子的张峰队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是我的兵!我带他出来,就该带他活着出去!”
这是李铭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从城市沦陷到一路突围,他亲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如今猴子也走到这一步,他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死死盯着猴子手臂上的黑斑,双手握拳到极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猴子看着李铭失态的模样,突然惨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与不甘:“铭哥……别白费力气了……”他猛地抬起左手,想要去摸腰间的手枪,“我不想变成怪物……更不想拖累大家……”
“住手!”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瞬间稳住了车厢里混乱的局面。
他走到猴子面前,目光扫过每个人紧绷的神情,最后落在李铭身上,沉声道:“老何,能不能想办法,再撑一小时,我们就能驶出领主领地。”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策力,“到时候找个隐蔽点,再想办法。”
“陈默,你疯了?”强哥怒吼道,“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冒险!万一他中途变异,我们都得死!”
“留在这里也是死,冒险还有一线生机。”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一路走来,从来不是靠放弃同伴活下来的,他变了,我亲自解决他。”他蹲下身,看着猴子绝望的眼睛,“你想见到女朋友,就撑下去。”
猴子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点点头,死死咬住嘴唇,任由老何和啊晴为他处理伤口。
镇静剂注入的瞬间,不知道是伤口传来的疼痛,还是针扎得深,他浑身抽搐,却死死攥着拳头没有松开——他还没见到小雅,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车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猴子压抑的痛哼声在回荡。
装甲车依旧在路上疾驰,向着高墙的方向前进,可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线希望的背后,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
李铭一直守在猴子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仿佛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而车厢外,异常体领主的嘶吼声隐约传来,越来越近,像是在为这绝望的旅途,奏响催命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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