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时空，那间熟悉的会议室里，气氛与往常颇为不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微妙的郑重。
王卓看了眼身旁正襟危坐、努力维持着符合太孙身份仪态的朱高炽，内心不禁莞尔。回想起此番带他前来的曲折过程，着实费了不少周章。如今的朱高炽已非昔日那个可以相对自由行动的皇孙，而是正式册立的太孙，是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其人身安全与行踪动向，皆关乎国本，非同小可。
为了争取这次机会，朱高炽在朱元璋面前可谓磨破了嘴皮子。他不仅详细阐述了此次军购对于大明军事改革的决定性意义，更将其与未来能源安全、西北边疆长治久安乃至应对潜在西方威胁（帖木儿帝国）的战略布局紧密联系起来。
他反复强调，自己的亲身体验与决策，对未来正确理解和运用这些“后世”装备与战略思想至关重要。最终，老皇帝在反复权衡，并让朱高炽立下“绝不涉险、速去速回、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铁律之后，才勉强点头放行。
“谭局，好久不见。”王卓收敛心神，笑着打招呼，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谭局长目光在朱高炽身上停留片刻，他略带诧异地说道：“太孙殿下此番亲自前来，看来这次要谈的是笔大买卖啊。”
“谭局长慧眼，”王卓接过话头，神色认真起来，“确实有要事相商。我们希望能再采购一批军火物资，用以装备和训练新军。”
谭局长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后靠，露出一个理解却又带着审视意味的微笑：“帮助我们清理库存，我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抛出了一个现代人耳熟能详的观点，“王卓啊，你们这军火一直靠采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记得之前派去的援建专家组，不是已经帮你们建立了一座小型兵工厂了吗？这正应了我们常说的一句话——‘租不如买，买不如造’啊。掌握核心技术，建立自主生产能力，才是强军之本。”
这番话，清晰地体现了现代工业化的核心思维：重视体系建设和技术自主。
朱高炽闻言，微微向前倾身，姿态保持谦和，但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属于他这个位置才有的无奈与务实：“谭局长所言极是，自力更生之理，孤亦深以为然。只是……现实往往骨感。那座兵工厂目前配套体系尚不完善，诸多关键零部件、特殊钢材乃至发射药，皆无法自产，只能生产些技术相对简单的小型迫击炮和仿制枪支弹药。而且，眼下多数原材料仍需从贵方采购，进行‘来料加工’。可细细算来，这成本……竟比直接向贵方采购成品还要高出不少。”
谭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情况其实并未超出他的预料。以明朝现有的工业基础和配套体系，想要一步到位实现现代化武器的完全自主生产，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他理解这种“造不如买”的短期现实选择。
“谭局，”王卓适时地将话题拉回正轨，“基于目前的实际情况，我们这次计划采购一百万吨的军火物资。清单包括常规的枪支弹药、各型迫击炮、火箭筒、侦查无人机，此外，还需要一批你们退役或即将淘汰的老旧坦克、装甲车和重型军用卡车。”
他顿了顿，用更凝重的语气继续解释道：“这批物资，一方面要满足新军成建制、成体系的日常训练需求，形成战斗力；另一方面，也是为接下来迫切的军事行动做准备。北边的瓦剌部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日渐坐大，屡有犯边之举，其威胁必须根除；西边那个庞大的帖木儿帝国，虽相隔甚远，但其野心勃勃，也不可不防。 这一百万吨的军火，应该足以支撑我们应对这两方面的挑战，并为未来的边疆拓展打下坚实基础。”
谭局长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捕捉到了王卓话语中隐含的深层战略意图。既要彻底解决北元残余势力瓦剌，又要开始长远防范中亚的帖木儿帝国，这分明是在为将来大规模开发秋明油气区和波斯湾油田扫清障碍，铺设战略安全通道。这份雄心，不可谓不大。
“谭局长，”朱高炽看准时机，再次开口，年轻的脸庞上堆起诚恳而略显青涩的笑容，开始发挥他此行的另一项重要作用——讨价还价，“您看，这次我们采购的规模如此之大，几乎算得上是清仓式采购了。这价格方面……能否看在咱们长期合作、互惠互利的份上，再给予一些优惠？”
谭局长故意板起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太孙殿下，我们给出的价格已经非常公道了，几乎是在成本价以下处理。像那些退役的坦克、装甲车，我们基本是按废铁价，甚至是贴钱在算。但是，像无人机和全新的重型卡车这些技术含量较高的装备，它们的价值可不能这么衡量。要是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在一起，还按之前三千块钱一吨的统货价，我们这边恐怕连成本都收不回来，真要亏到姥姥家去了。”
王卓笑着打圆场：\"谭局长，账不能这么算。咱们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总不能学鹰酱，鼓动二毛去打仗，军火还要人家自己掏钱买吧？\"
\"你还好意思说！\"谭局长幽怨地瞪了王卓一眼，\"就你们每月从我们这赚走的钱，靠那些水产、珍贵中草药、手工艺品，还有后来加上的翡翠宝石...你们心里没数吗？\"
王卓听完，抛出了更具分量的筹码：“谭局长，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账其实不能这么静态地算。您想，相对于未来几十年，大明能够向贵方提供的稳定、廉价且巨量的能源和各类战略矿产供给，眼下这点前期投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一种战略性的投资。咱们是谋求长期合作、共同发展的伙伴，总得要互相体谅，着眼长远嘛。”
他见谭局长的神色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提出了另一个关键请求：“而且，光是买到装备还不行，还得会使用、会维护、会战术配合。所以，这次还有个要求——希望东大能派遣一个综合性的军事教官团，涵盖装甲兵、炮兵、汽车兵、无人机操作等专业，去帮助我们系统性地训练新军。毕竟，再好的装备，交给不会用的人，也终究是一堆废铁。这也是为了让我们采购的装备能尽快形成战斗力，避免资源浪费。”
谭局长靠在椅背上，沉吟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显然在快速权衡其中的利弊与得失。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长吁一口气：“罢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在长远合作和战略利益的面上……那就两千八百元一吨，打包价，包括那些重型卡车和无人机在内！至于军事教官团的事，我会尽快协调相关部门，选拔合适的人员，组建起来派过去。”
“太好了！多谢谭局长成全！”朱高炽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彩，几乎要站起来行礼，好歹是及时按捺住了。
谭局长站起身来，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也就是跟你们合作，我才敢拍这个板。你们是不知道，光是协调这些不同部门、办理这些特殊装备的出口和退役手续，我们要费多少周折，打多少报告。”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对着话筒说道：“小李，过来一下，带王卓同志和太孙殿下去一号仓库区看看，他们需要挑选一些物资。”
望着王卓和朱高炽在小李带领下离去的背影，谭局长对身边的助手低声感叹道：“看到没？这就是思维的差异。我们总想着授人以渔，希望他们能尽快建立自己的体系。但他们现在更看重的是解决眼前迫切的生存和安全问题，追求立竿见影的效果。这条路，还长着呢……”
助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局长说的是。不过，这笔交易确实不只是清理库存那么简单。等大明真的能在北方和西方站稳脚跟，初步掌控那些能源和矿产的勘探与开发权，那才是我们战略性投入开始收获的时候。”
“是啊，战略布局，需要耐心。”谭局长目光深邃。
而在前往仓库区的路上，穿过整洁明亮却戒备森严的走廊时，朱高炽难掩兴奋之情，压低声音对王卓说：“姑父，有了这些‘后世’的神兵利器，再加上严格的训练，我大明的新军必将如虎添翼，横扫漠北！”
王卓却显得冷静许多，他环顾着四周充满现代感的环境，轻声回应：“装备固然是决定性的因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与之匹配的训练体系、指挥体系和后勤保障体系。别忘了，我们还要等待军事教官团的到位，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操作技能，更是一整套现代化的军事思想和管理方法。这条路，我们才刚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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