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盟疆域，边陲星域，暗尘星带。
这里曾是远古战争的战场遗骸区，漂浮着无数星辰碎片、废弃星舰残骸，以及不稳定的小型黑洞和空间裂缝，环境复杂险恶，是走私、偷渡和各种灰色交易的天堂，也是星盟行政管理相对薄弱的区域。
一座由巨大星兽头骨改造而成的隐秘空间站，“骸骨酒馆”，正悬浮在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深处。
酒馆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混合着劣质酒精、机油和不同种族体液的味道。
形形色色的宇宙佣兵、情报贩子、逃犯聚集于此，喧嚣而混乱。
在酒馆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身影静静坐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正是之前在洛迦星域从凌霜雪剑下逃脱的那个斗篷人。
他面前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如同浑浊泥水般的饮品，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片刻后，另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下。
来人穿着星盟中级文官的制式服饰，面容普通，眼神却带着一丝精明与隐藏得很好的紧张。
“使者，”文官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敬畏，“您召唤我？”
斗篷人——归零使者，兜帽微动，那两团黑洞般的眼眸扫过文官，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净化’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使者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文官脑海，冰冷无波。
文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使者，进展顺利。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利用职权和资源，已在三个资源星区的底层劳工、七个边境哨站的失意守军、以及……以及星盟科学院下属两个非核心研究所的部分研究人员中，成功发展了‘聆听者’。
他们对现行的秩序充满失望，很容易接受‘归零’的真理。”
“很好。”使者声音依旧平淡，“‘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潮汐’来临，便可生根发芽，让秩序的根基从内部腐朽。”
文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使者，最近巡天御史那边查得很紧，凌霜雪亲自去了洛迦星域，我们有几个外围据点被拔除了。
会不会……”
“无妨。”使者打断他，“凌霜雪虽强，但她代表的是‘存在’的秩序，注定无法理解‘虚无’的真谛。
牺牲是必要的代价，只要核心网络不被触及即可。
你要做的，是继续潜伏，利用你的位置，将更多的‘种子’，撒向更关键的地方。”
他顿了顿，黑洞般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诡异的波动：
“比如……负责‘秩序之锚’维护的工程部，或者……与灵能网络接口相关的技术团队。”
文官闻言，脸色微变。
这可是星盟的核心命脉！
一旦这些地方被渗透……他不敢想象后果。
“这……太危险了！一旦暴露……”
“暴露？”使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当整个宇宙都走向终结，个体的暴露与否，又有何意义？
记住，你已踏上归零之路，凡俗的恐惧与顾虑，是你需要摒弃的枷锁。”
文官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应道：
“是……使者。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使者冷冷道，“‘主’的意志已愈发清晰，虚无的潮汐正在靠近。
在最终的宁静降临之前，我们需要让这冗余的宇宙，变得更加‘脆弱’一些。”
他挥了挥手，一枚灰暗的、不断散发着微弱吸力的晶体出现在文官面前：
“这是新的‘信标’，能更好地隐藏你们的气息，并接引‘主’的力量。谨慎使用。”
文官连忙接过晶体，感受到其中那令人心悸的虚无之力，手抖得更厉害了。
“去吧，继续你的工作。当万物归零之日，你将是获得永恒宁静的先行者。”使者说完，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失在座位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文官独自坐在阴影里，握着那枚冰冷的“信标”，脸上充满了挣扎与恐惧，但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一种麻木的虔诚。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标”小心藏好，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融入酒馆的喧嚣，仿佛只是一个来此买醉的普通官员。
然而，暗流已然形成，正悄无声息地在星盟看似稳固的肌体下，向着更深处蔓延。
暗尘星带外围，虚空一阵扭曲，张晓辰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并未显露那惊世骇俗的帝威，气息内敛如同凡人，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他一步踏出，便已跨越无数天文单位，来到了之前凌霜雪与归零使者交手的那片星域。
残留的虚无气息与冰莲剑意依旧在空间中留下淡淡的痕迹，普通人无法察觉，但在他大帝级别的感知下，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清晰。
“果然精纯的虚无之力……虽然量不大，但本质极高，带着宇宙之外的气息。”张晓辰喃喃自语，眼神冰冷。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出现，他将一丝残留的虚无气息摄入指尖，仔细感知。
那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绝对的“无”，不断试图湮灭他指尖包裹的帝力，但被他轻易镇压。
“凭借这种力量，确实能蛊惑那些对现实失望、心灵空虚之辈。”
他能够想象，当一个生命对“存在”本身产生怀疑和绝望时，这种指向终极“宁静”的低语，会拥有何等可怕的诱惑力。
他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水银，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暗尘星带，乃至更遥远的边陲星域弥漫开去。
神念过处，星辰运转，生命脉动，能量流动……一切“存在”的痕迹都映入他的感知。
他在寻找，寻找那些与这缕虚无气息同源，但却试图隐藏起来的“不和谐”音符。
很快，无数模糊的、带着灰败色彩的“光点”在他的神念感知中浮现。
这些光点散布在各个角落，大多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数量不少。
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丝归零教义的烙印，以及微不可察的虚无联系。
而在这些微弱光点之中，有几个显得格外“明亮”和“深邃”。
其中一个的坐标，赫然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小行星带深处的“骸骨酒馆”。
张晓辰睁开眼，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障碍，落在了那座星兽头骨空间站上。
他看到了那个刚刚离开酒馆、心神不宁的星盟文官，也感知到了酒馆深处残留的、属于那个归零使者的、更浓郁的虚无气息。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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